要是以前,她不知道蒋思淮以前是学医的,或者没住过院,也不会问这个,但现在不同了,她贼好奇,又不好意思问梁槐景本人,就只好问蒋思淮了。
蒋思淮也是闲的,见一时没什么客人,就跟她仔细解释道:“这是主任大查房,基本上每个病人主任都要问一下的,病人住院的时候就有个入院的初步诊断,管床医生收了病人,一通检查做下来,就是为了验证符不符合这个初步诊断,不是的话要改成哪个,而且待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主任的风格是什么样的,大概知道主任会问什么问题。”
“有些问题,你刚住院那天主管医生问过了,改天大查房主任第一次见到你,又问一遍,一个是关心你的病情,另一个是看看管床医生有没有问漏信息,有的病人他之前摔过跤,但是觉得没必要说,或者忘了,就没告诉管床医生,等主任问,他又说了,这就要修改病历,还要考虑一下增加的这个信息会不会影响对他病情的诊断。”
“至于把你的检查结果记得很清楚这个,他不是提前知道主任要查你所以提前背熟,是他对他管的每一个病人,哪个指标有异常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主任一问,他就可以张口就回答,不用想的。”
能让他们提前背熟的那种,叫教学查房,不叫主任大查房,蒋思淮腹诽,又被死去的回忆攻击了一次。
因为她轮内分泌的那一个月,有两次教学查房,还都是梁槐景带的,她归他带,还是独苗,于是就避无可避的成了那个要汇报病史的人。
全靠死记硬背,还汇报得磕磕绊绊,这也被梁槐景作为认定她毫无临床思维的证据之一。
因为他觉得从入院症见到现病史,再到既往史,都是有因果关系的,病历里面诊断都明确了,按照这个诊断倒推都能推出这些内容来,教学查房没有拿疑难杂症来查的,那个是病例讨论的内容。
所以只要记一些比较特殊的,比如这个病人特有的一些信息就可以,他不理解蒋思淮为什么会背那么久还背成这个鸟样。
蒋思淮就觉得,你简直放屁!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老师都说了,没人照书病的,倒推什么倒推!
“梁医生可真厉害。”唐秋燕夸了一句。
蒋思淮忍不住撇了一下嘴。
接着就听她继续说:“不止记性好,还多才多艺,会跳芭蕾舞呢。”
蒋思淮一愣:“……啊?芭蕾?”
“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听一起等电梯的护士说的。”
蒋思淮觉得非常惊讶,好家伙,梁槐景还会跳芭蕾?看不出来啊。
傍晚下班,梁槐景开车路过蒋思淮的店,发现店还没打烊,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出来,外面的人能很清楚的看到里面货架上摆着的面包和蛋糕。
散发着柔软又香甜的气息,在冬夜里格外温暖。
他靠边停车,推门进到店里,听到蒋思淮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便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蒋思淮抬起头,见到进来的是他,忽然想到唐秋燕跟自己说他会跳芭蕾舞的事,忍不住噗一下笑出来,又立刻咬住嘴唇。
梁槐景一愣,有点茫然的问她:“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不然怎么见到他就笑?他抬手摸摸脸。
蒋思淮忍住笑,解释道:“我听说师兄你会跳芭蕾舞,是不是真的?”
梁槐景:“……”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
梁槐景以为自己要去跳芭蕾这件事,是周慧存告诉蒋思淮的。
但是蒋思淮却看向了唐秋燕,笑嘻嘻道:“是小唐姐跟我说的。”
唐秋燕正在给客人收银,闻言忙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那里听到护士说的。”
梁槐景这才搞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忍不住松了口气。
吓死了,他还以为……还没跳就人尽皆知,丢脸丢到单位外头来了可还行。
蒋思淮见他脸色缓和下来,好奇的道:“那个……师兄我能不能问一下……”
问题还没说,梁槐景就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干脆答道:“是院庆晚会的节目,大内科出的节目是男版《四小天鹅》,我不会跳,得现学,两个月速成。”
原来如此!
蒋思淮也恍然大悟,继续好奇:“怎么会想到出这个节目的啊?”
梁槐景嘴角一抽,把杨冠和人家打的那个“输了的请客吃全市最贵的自助餐”的赌告诉她,然后耸耸肩,“就这样。”
蒋思淮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说:“杨师兄还是那么有意思,他就老喜欢跟人打赌。”
她轮心内的时候,一个月里,不知道听杨冠跟人打了几次赌,口头禅就是“赌多少”。
她说的固然是事实,梁槐景却忽然便有点不高兴了。
“他倒是有意思了,连累我们陪他疯,刚进群的时候我连是什么节目都不知道。”说完,他还轻哼了一声。
然后转身拿了个盘子,往货架那边走去。
蒋思淮听见他哼的那一声了,眨眨眼,先是有点奇怪,不高兴啦?
但随即想到他抱怨的内容,又觉得难怪他会不高兴,一听就是被坑去跳这个芭蕾舞的嘛。
哎呀,美貌真是个大杀器,嘎嘎乱杀,不分敌我内外,狠起来连自己都坑。
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同情梁槐景。
梁槐景的目光在货架上逡巡,先拿了一袋海盐牛角包,这是明天的早餐,然后拿了一块提拉米苏,这是今天的饭后甜品。
接着看到橱窗里精致的手拿拿破仑,没有普通拿破仑那么大的分量,似乎一两口就可以吃完,他觉得分量不多,想了想,拿了一块开心果口味的。
并且决定明天要尝尝剩下的三个口味。
回到柜台付钱的时候,听到蒋思淮跟唐秋燕叽叽喳喳的说:“是不是还挺好看的?我也给我妈妈买了件米色的,就可以穿母女装啦!”
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被围裙遮挡住部分淡紫色的毛衣,毛绒绒的看上去很柔软舒适,他站在柜台边上,低眼就能看到她下半身的白色半裙。
冷不冷啊?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如是。
“师兄挑好啦?”蒋思淮见他回来了,忙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一边帮他打包,一边交代他要是吃不完记得放冷藏,说完又问:“一个人真的能吃完吗?”
梁槐景点点头。
蒋思淮就嘿嘿一笑:“我看你买超过两个,都会担心你吃不完,师兄你别嫌我多事,要是有人跟你一起分享,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口齿伶俐的,哪里还像那个在他面前畏缩拘谨,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师妹?
梁槐景觉得,现在的蒋思淮正在逐渐覆盖他记忆里的那个蒋思淮,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既惊讶,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