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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17)+番外

扮女装

反过来很有可能,那就是向若会祸害到纪公子。叶明珠细思,纪公子眼下要被他爹拿来试毒试药,还要配给向若做夫婿,可不就是被祸害么?原本人可以好好活着的,这会儿却要跟向若同生同死。依这个看来,这王瞎子算的是准的。

思及此,叶明珠也就放了心,觉得只要这纪公子不会克到向若,就没什么大问题。她虽心地善良,却也分个内外亲疏,因这事儿,也多还是为着向若想的。向若那里没什么大问题,这事儿就没问题。那纪公子是她救回来的,祸害祸害也使得。

叶明珠心里定了主意,伸手去拿那张写了八字的草纸揉进手心里,这便跟王瞎子辞过。客气道谢的言辞这末了走了才说,操着清脆生甜的声口,说得人很是受用。说罢了她跨过门槛,再出去栽满鸢尾的篱笆小院儿,一溜烟儿去了。

她走过一片大豆玉米插排混种的田地,又走过一片桑地,入桃树林,沿着林子里常年踩出来的小道儿往家回。走不多时听到林子南边深处传来热闹人语,像是有不少女人家在一处说话的样子。叶明珠自个儿爱热闹,也知道向若在桃花谷也喜欢往女人扎堆儿的地方去,这便伸手拨开头边的桃树枝儿,钻进树林里,往那有沸沸人语的地方去了。

原在这片桃林的南边确有一块空地,寻常春日里无事,人拿着小杌端着针线笸箩过来,在桃树下做做针线说说话,最是闲适美妙。这会儿正是一些妇人姑娘们在一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坐在树下挂着的秋千上晃身子的,有勾着一根枝条儿缠着棉线打络子的,也有规规矩矩坐在杌子上捏针绣花的。

向若果也在这里,手里拿着一颗螺子黛,正给人挨个儿画眉呢。她原不会弄这些个,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又伺候人画起眉来了。

叶明珠在林子里瞧了两眼,心里好奇,走出林子来,也没先出声招呼大家,径直去看给向若画过眉的姑娘。不看不觉什么,一看笑便憋不住。那一个个儿的,眉毛都被向若画成辣子虫了。偏她们心宽,还挨个给她画。

叶明珠在那笑,听别人招呼她“珠珠来啦”,便点头应声,又问:“你们做什么呢?怎么叫若若给你们画眉?瞧瞧,跟我爹的眉毛得可一比了。”

向若看她来了,画完手里那姑娘的眉,往叶明珠这边儿一挨,说:“珠珠儿,要不师姐也给你画一个?”

叶明珠听她这么说,忙抬手捂住的眉毛,“我可不要。”

她这举动逗得大伙儿直笑,向若也不在意,颠着手里的骡子黛说:“我这不是刚学么,多画几个,以我的聪明才智,马上就会了,保准把你画得跟天仙儿一样。”

叶明珠还是捂着眉毛不松手,哪能让她糟蹋自己的容貌。她看着向若,心里想着撮合她和萧纪的事情。想着早撮合了两人互生些好感,也好早早儿成了亲。甭管是生是死,都能有个伴儿。等到她和封言之成了亲,也能不那么担心向若的后半生。

这么想着,叶明珠便放下一只手来拉住了向若的手腕,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道:“你既这么想学,那就跟我回去。我这会儿就教你,穿衣描眉画唇梳头,都教你。学会了,给我梳头给我画,好不好?”

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说什么向若能说不好?向若捏住手里的螺子黛不再颠,然后转身塞到一个姑娘手里,笑着道:“赶明儿再来找你们玩,我都学会了,也来给你们涂脂抹粉扎头发。现在我就跟珠珠儿回去了,你们玩儿。”

看着她要跟叶明珠走,自有女人打趣她,“你心里眼里只有珠珠,珠珠一说话,比圣旨还灵验。”

向若也笑,不管她们再打趣什么,自要跟叶明珠回去。眼瞧着也快到晌午了,回去不多久怕是就要吃午饭。她们两人这么一走,余下这些女人看着时间,不多时也就都散了。

向若和叶明珠走在桃花林间,慢慢往家回。向若把手背在身后,不时抬手打一下旁边开得正盛的桃花。每轻轻打一下,就有花瓣儿簌簌往下落,擦过袍摆,落在地面上。

她转头看一眼叶明珠,不与她藏掖什么,开口问:“师父叫你给我换个温柔模样?”

叶明珠也转头看她,很多事不需她说向若自个儿就能知道,平常也这样。她很是习惯,拉上她的手腕娇声道:“若若,爹也是为你好。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试一试吧。你觉着好,咱就把那纪公子留下。你想啊,我很快就要和大师兄成亲了。到那时你还是一个人,我怕你孤单。”

叶明珠说的这个问题,向若不是没有想过。师兄妹三人,和结了亲的一家人,总归是不一样的。等叶明珠和封言之成亲,他们和叶随君就自然成为一家人。而她向若,便更显得像个孤零零的外人。倒不是谁要把她当外人瞧,只是亲疏自然摆在那罢了。

有时候夜深月高之时她会上屋顶,看着笼罩桃花谷这方的宁静夜色,和空中皎洁的半弯月亮,想到叶明珠和封言之会成亲,她心里会不自觉生出一个想法——离开桃花谷。

因为到了那时,封言之与叶明珠自会成双成对夫唱妇随。而她,也不好再在人家夫妻之间插一杠子,没有合适的身份给她。不管是她对叶明珠的好,但是封言之对她的好,总觉得都将不合时宜。前者是多余,后者则会生出嫌隙。长此以往下去,三人间不会一直像现时这般简单纯粹。而要她刻意跟叶明珠与封言之保持距离,好像又怪难受。

其实向若也知道,他们师兄妹三人看起来感情极好,好到纯粹,但也因为这样的好,使得三人间感情的界限非常模糊,模糊到身在其中的人都分辨不清对彼此怀揣的到底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岁月静好人间和谐的时候,没有人能确切分辨得出爱情是什么样子,亲情友情又是什么样子。等有一日分辨了仔细,或许就是妒忌猜疑横生的时候罢。

向若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就是要离开这里的,只是叶明珠和封言之成婚这时机恰好适合她做这个决定罢了。她这样的性子,在谷里呆不住,这谷里也没有人愿意娶她,给她一个属于她的家。当然,她也不会为了成亲而成亲,把自己稀里糊涂嫁出去给人生孩子。这世上能让她甘愿守着一方瓦屋檐相夫教子的人,怕是不存在。

既然都是无根无须的,既然她就是定不下来的,索性在叶明珠和封言之成亲以后,就直接飘出去罢。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想出去看看。

她也觉得,一个人的天地,应该大些再大些,一辈子活过来才有意思。

当然,这些想法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只自己闲来无事乱想一气,而后便搁下不提。叶明珠的那些话,不过恰好地勾起了她的这些心思。脑子里一闪也就过去了,自然还是不会拿出来说。这时节日子正好,说这个徒添伤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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