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这位同学并不属于‘情商正常’的范畴。
男生无视了江锡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还注意到，你走路的时候，一直盯着一个女生看！”
江锡顿时紧张起来。
他瞥了男生一眼，没说话。
男生见他的神色有所改变，立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补充：“我猜，你喜欢坐在墙角的那个女生——据我目测，她是班上最漂亮的。”
——男生点出来的，就是古思。
江锡心里一凉，愧疚的同时，冷冰冰的否认道：“我说了不是我。”
“还有，我不喜欢她。”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紧蹙的眉、锐利的眼眸和坚定又冷漠的语气让男生一愣。
“……噢。”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惹人嫌的男生讪讪的说道，“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
“没事。”江锡配合的露出笑容。
以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八卦程度，不尽快否认的话，不知道事情会被传成什么样。
希望他不会再和别人提起自己的猜测。
＊＊
古思感觉自己被周围的人打量着。
她不自觉的抿起唇，捏住书页的手指逐渐加大力气，指尖都已经泛白。
为什么要观察我……？
她茫然的垂下眼帘。
大脑因为过度紧张而放空，印在书页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附近的谈话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越听，精神就越恍惚。
——脑袋开始疼了。
古思合上书，肢体僵硬的把书放进抽屉，接着趴在桌上，把一切令她不安的视线都隔绝在手臂之外。
＊＊
教官来了。
听见军靴的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的脆响后，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坐在古思后面的女生戳了戳古思的背。
见古思没被戳醒，教官又清了清嗓子，一副即将发言的样子，女生急了——她伸长手，猛地拍了一下古思的腰，然后快速的收回手，坐得无比端正。
古思醒了。
她捂着腰，睁开乌黑透亮的眼睛，最后直起身子。
——与讲台上似笑非笑的教官对视。
少女愣了几秒，才慢吞吞的移开视线，把捂着腰的手放在桌上，胳膊重叠起来。
即使内心慌得一比，她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
＊＊
——教官会不会怼她啊？
江锡看向古思。
他虽然忧心忡忡，甚至想故意制造点动静吸引教官的火力，但为了避免再给古思带去麻烦，他克制住内心的冲动，状似平静的看了古思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隔壁暗搓搓观察他的男生终于质疑起自己的猜测。
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这货不喜欢那个女生？
＊＊
令人意外的是，教官没有说任何明朝暗讽的话。
“都给我坐直。”
他用沙哑的嗓音大声的说道：“我们先练半小时坐姿，再去外面的操场上进行其他训练。”
“一个坐歪了，就集体做五个俯卧撑。”
“没意见吧？”他一问完，就自己接了话，“有意见也没用——训练期间，我说了算。”
教官的语气懒洋洋的，不含半点嚣张，却莫名的让人不爽。他一边说，一边走，还顺手帮男生捏直肩膀，再口头提醒女生。
“对了，我叫合元冬。”
“合作的合，元旦的元，冬天的冬——你们可以喊我教官，或者冬哥。”
他踏上讲台，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啧’了几声。
“希望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能愉快相处。”
第四章
临近九月。
毒辣的阳光刺在人的皮肤上，逼出了一颗又一颗的汗水。
高一二班的学生正在站军姿。
古思白皙的脸颊被晒得有点红。
她眯着眼，纤长的眼睫上残留着浅浅的水痕。
接连不断的汗水沿着她精致的侧脸，砸到地上。
她觉得自己的腿又僵又酸，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才能勉强压下身体的颤抖，继续若无其事的站着。
——明明站得很辛苦，状态十分疲惫，少女的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兴奋和跃跃欲试。
有趣又新奇的体验。
她想道。
＊＊
这是古思第一次参加班级活动。
过去的十二年里，因为精神上的问题，她一直待在家中，跟着父母精心挑选、高薪聘请的家庭教师进行学习。
学校只是个挂学籍的地方。
每次的升学考试，她的父母都会放下工作，全程陪护在她身边，细致的为她准备好一切，唯恐她受到什么伤害。
……
古思就这样被父母温柔的保护了十二年。
直到一个月前。
她主动提出想要入校学习。
“宝贝，为什么突然想去学校了？”她的母亲满脸忧虑的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学校里的生活很可能会让你难受。”
“如果去学校读书，你就必须和同学交流、和老师交流，学会包容别人、服从集体，遵守学校规则……最重要的是，学校里的人不可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全身心的关注你，耐心的感受你的想法——听了妈妈说的，你还想去学校吗？”
母亲说的都是对于正常人而言极为普通的事。
可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是难以翻越的高山——它们是她与世界的隔阂，也是她与社会接轨的桥梁。
她想象得到入校后会碰见的窘境。
——她可能会接不了别人的话，可能适应不了学校里的学习节奏，可能处理不了与同学间的小纠纷……
她会遇到很多不大不小的挫折。
但是。
“妈妈。”少女轻柔的唤了一声坐在自己身旁的妇人，盈满依恋的眼眸微微弯下。
她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十分娇弱，带着孩童般的稚嫩，语气却格外认真：“我想去。”
她说：“我该长大了。”
窝在温暖又舒适的巢中，无忧无虑的幼鸟，终于鼓起勇气，向充满未知的天空伸展开翅膀——
“我该学会如何飞翔了。”
它是这么说的。
于是心怀不安，依旧想把幼鸟护在羽翼下的母亲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轻轻的回了个‘好’字。
＊＊
“休息十分钟。”
教官的话音一落下，学生们就立刻坐到地上，开始休息。
合元冬想了想，又提醒道：“想喝水的快点喝，想上厕所的来跟我说一声。十分钟后开始练正步。”
学校里的军训，一般以站军姿和走正步为主，辅以俯卧撑之类的惩罚。
古思拿起脚边的水瓶，扭开瓶盖，一边思考正步该怎么走，一边小口小口的补充水分。
其他学生都在初中经历过一次军训，学过正步，只有她没接触过。
——希望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在少女略带忐忑的心情中，教官示范了一次正步的走法，再不疾不徐的讲解了几个要注意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