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
没办法告诉他真相。
——我是在害怕吗。
一想到他可能因为我的病而疏远我，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我，后悔——甚至痛恨喜欢我这件事。
我就……
恐惧到无法发声。
——[对不起，江锡。]
第二十章
古思拉开车门，钻入车内。
她半趴在窗沿上，眸子里蒙着一层阴影，看起来郁郁寡欢。
精致的侧脸上掠过闪烁的灯光。
白可打量了她一会儿。
——出门时还兴高采烈的，约会结束后却闷闷不乐……
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吗？
白可思考道：女儿既然没有主动告诉我，应该是想自己解决吧？
她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
晚饭后。
古思维持着忧郁的表情，缩在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大事。
——坦白或不坦白，这是个问题。
理智一直斩钉截铁的表示要坦诚，不能辜负江锡的恋慕；感情则畏首畏尾的不断纠结。
表面上很难看出来——
自从她意识到自身的异常，自卑就悄悄的滋长起来了。
如今已经牢牢的驻扎在心底，束缚了她的一举一动。
她宛如一张能轻而易举的被真相戳破的纸，只能靠若无其事粉饰一切。
纸张上逐渐写满了愧疚和不安。
古思无意识的蹙起眉，抱着抱枕的手加大了力道。
她望向身侧的白可。
“妈妈……”少女神色犹豫的说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白可点头。
“你和爸爸谈恋爱的时候，有特意隐瞒什么重要的事实吗？”古思顿了顿，才补充道，“比如患有某种疾病之类的。”
——问题的指向性如此明显。
白可叹息了一声，怜爱的抚了抚少女的头发。
“没有。”
她诚实的回答。
“……我明白了。”古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
白可猜得出她准备做什么。
只是……
总不能为了保护她，而把她教导成一个自私的人吧？
古思不问，白可不会主动提这个问题。
古思问了，白可就无法再装傻。
“去睡觉吧。”
“不用想太多。不管结果是什么，你都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如往常一般。
古思垂下眼睫，轻轻的‘嗯’了一声。
“晚安，妈妈。”
——谢谢你的照顾。
******
第二天是工作日。
古思按时进入学校，完成了早上的课程。
“江锡。”她在午休期间叫住了少年，语速缓慢，“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江锡随口反问。
他放下笔，与古思对视。
“我……”
只说了一个字，古思就闭上了嘴。
少女的眼睫不停的颤动，精致的五官形象生动的诠释出了‘忐忑’和‘紧张’。
——不然明天再说？
她低下头，躲开了江锡的视线。
江锡：……
虽然对现状感到迷茫，但下意识的变得警觉和严肃的少年一本正经的主动询问：“你难道是想和我分手了？”
“……不是。”
古思摇了摇头。
“那就好。”江锡瞬间放松下来，笑眯眯的说道，“只要不是提分手，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
——真的吗。
“我有先天性孤独症也可以接受吗？”
古思一鼓作气。
江锡：……
猝不及防。
“你等等。”少年拿出手机，进入浏览器，“我先查一下。”
古思：……
噢。
你记得查快一点。
我要紧张得昏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先天性孤独症，简称自闭症。
主要表现为三大类核心症状：社会交往障碍、交流障碍、兴趣狭窄和刻板重复的行为方式。
……
江锡一目十行的扫过百科上的文字。
一会儿后，他的目光一顿。
——具有遗传倾向。
少年不由得严肃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放下手机，看似冷静的质问道，“你说过的，要谈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可你却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
古思垂着脑袋：“……你又没问。”
她小声的反驳，藏着微不可闻的委屈和惶恐。
音色如棉花糖，柔软又甜美。
江锡：……
所以怪我咯？
他‘呵’了一声，表明了自己此刻的愤怒。
少女的身体一僵。
随即慢慢的抬起了头——
“……你凶我。”
她白皙的手掌紧握着，指甲微微的陷入掌心。
比起指责，她的这句话更像是一次试探——试探自己是否会被包容和原谅。
确认江锡的愤怒程度。
江锡张了张嘴，又犹豫着闭上。
——哭、哭什么啊。
被欺瞒的难道不是我吗？！
少年注视着古思乌黑的——在泪水的萦绕下越发剔透的眸子，满腔的怒火都被浇灭了。
他揉了揉头发，神色复杂的抿起唇瓣。
“你先调整一下情绪。”
踌躇半晌，江锡闷闷的说道。
然后，古思的眼眸里就积蓄起了更多的泪水，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
——怎么看起来更难过了？！
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了，却偏要忍着落泪的冲动。
为了不让嘴角下弯，暴露出内心的脆弱，还特意鼓起了腮帮子。
——她肯定不知道，这副模样有多委屈。
江锡想：有必要和我倔吗？
“我们……”
古思打破了在两人之间蔓延的沉默。
她用带着哭腔的柔软嗓音说道：“我们分手吧。”
——“真的很抱歉。”
少女快速的站起来，随手擦了擦眼泪，就提起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因为走得太急，还撞了下门框，疼得‘嘶’了一声。
江锡：……
他憋闷的踢了踢桌角。
——你说分就分？
我同意了吗！
先把我炸懵，又主动提分手……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刚消下去的火气‘蹭蹭蹭’的升腾起来。
——“喂。”
一道十分熟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软软的，幼嫩如新芽。
——是古思的声音。
“你、你能不能，稍微留我一下？”少女抱着书包，委屈巴巴的站在门侧，“我、我知道错了。”
江锡抬起头。
古思眨巴着眼睛，显得十分可怜。
先天性孤独症……
——谁都不想患病。
能从孤独症变成如今的模样，她和她的家人肯定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即使没有立刻对自己坦诚——
江锡无可奈何的翻出纸巾，走向古思。
——别哭了啊。
我原谅你了好不好？
他安静的擦掉少女脸颊上的泪痕，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