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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浮图(63)

他忽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是将头颅陡然转向了王阳。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少年于“水”一道尚还有些修为。一群人小心翼翼都防范着他爆起,突然袭击,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一刻却是王阳动手。只见他手里面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状若暗器,却猛地向着那大汉以及云彦打去。

“……王阳,你疯了吗?莫不是想吃独食?!”

大汉一声暴喝,手心一转,却凭空里出现道狂风,呜呜作响,想要将那奇怪东西刮走。饶是他反应迅疾也慢了些,一些细小物体猛然在空中炸开,刹那间一片绿色水雾。

这是王阳特意研制出来的保命之物,哪会如此轻易便被他克住?

一时间,嘶嘶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声惨叫此起彼伏。原来这王阳别的功夫不行,却颇喜欢研究门内毒术,被他捣鼓出来这玩意儿乃是用一种灵水与许多药物调成,可以直接侵蚀人的骨骼和皮肤。

这不像是灵修的手段,更不似于沧陆上的武修,用毒一法,向来都被视为歪门邪道。

然而谁都没有提防他动手,反而打了那些人一个措不及防。

“不是我,不是我……”王阳大喊道,“真的不是我!”

“你莫非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这玩意儿从你手里打出来,你有脸喊不是你?王阳……我非打的你后悔从世上生出来!”

“真的不是我!”王阳苦苦辩解,但是没有一人相信他的话。他想起来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一下子就将手里扣着的几枚“蚀骨沫”给打了出去,那时候他不过是和对面那个不知道姓林还是姓什么的对视了一眼——

不过那一眼。

——原来如此!

王阳福至心灵,突然大喊起来:“不是我,是他,那个小子,他的眼睛,是先天之灵!”

他一时激动,大吼道:“咱们都看花了眼,只瞧着小的,那个大的眼睛也是先天之灵……大家小心些,别看他的眼睛,小心被他迷惑了!”

然而这时候再看,先前抱着孩子的那少年趁着这混乱功夫退得极快,险些就要冲出包围圈去了!

“……拦住他!”

“……别让这小子跑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手,各种灵力法器仿佛不要钱一样砸了过去,各自却控制住自己,不要与那少年眼睛相对。

“莫要看他眼睛!”

少年手指虚点,快速结印,脸色却陡然苍白下去。半空里陡然出现一道水幕,光华流转,却是将他们的攻击给拦了下来。然而每一次受撞击,那水幕便晃了一晃,颜色也更加黯淡。众人怕的伤到己方,便十分小心的施术,只确保全数轰在了那道水幕上。

“只待这水幕破了,大伙儿就并肩子上!”

这少年,不过是他们的瓮中之鳖。

只见得那水幕越来越薄,偏偏却一直没有攻破。那少年瞧着修为不过刚刚炼气,竟不知为何,能够支撑如此之久。

“大伙儿莫急,应当是先天之灵的干系!等到将这水幕攻破,咱们便将他眼睛挖出来,也瞧一瞧,究竟有什么奥妙!”

众人轰然回应,只围在那周围,不肯退后半步,却是要以车轮战术,硬生生磨去这道水幕。

这委实太难缠了些,需得神兵利器方好破开……

王阳一个激灵,陡然想起先前拾得长剑,不及多说从马匹上解下包裹,胡乱拨开,赫然露出其中在鞘长剑。

虽然轻若无物,但胜在锋锐无匹。他拎起长剑径直冲向水幕,众人纷纷让开无一阻拦。王阳蓦地深吸口气,便想拔出这剑,却在刹那间,感觉到剑身陡然一震,竟是让他虎口一裂。

这出了什么鬼怪!

王阳心中大骇,手上用力想要握紧这剑,未想这剑愈震愈烈,忽的猛然一跳,王阳拿持不住,竟的脱手而出。

他想要伸手捕捉,然而那剑,眨眼间便无踪迹。

来无影而去无踪,唯听剑鸣铮铮,长吟不绝,若大江浩浩,奔流成瀑,若蛟龙潜海,清啸九渊。

无人所持,却有无边剑意,横空出世,凛冽如冰。

剑光再起一瞬,王阳却觉得自己心口一凉。

低头目光所及处,这剑,直接刺破了他的胸膛。

☆、第61章 雷霆怒

血!

无边无际的血!

一蓬一蓬喷薄而出,带着淋漓蒸腾的腥气,却被寒冷的剑光凝结。

那是晨曦将至的霜,一点寒冻透;那是阑珊深处的雪,一片笼天地;那是拣尽寒枝的月,一脉照人间。

春水别,别春水。

曾有人笑这剑名旖旎柔婉太过,却不知一剑出,是群邪辟易的铮烈。

取之于南荒异石,铸之以九渊之水,施之以连山剑道,辅之以雷霆之怒。

.

那是单方面的压制与杀戮。

无人料想,弱女稚子里,竟有如斯可怕的高手。

汇聚众人合击之力,也挡不过其人其剑。

宛如摧枯拉朽,人命如蜉蝣。

袖拂而剑落,身周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云彦脸色煞白如金纸。

邀有数名友人,同往小镜湖辛夷花会,曾以为己身虽不如最顶尖几人,也是年轻一代佼佼者。也曾想过一战成名,也曾想过千军辟易,家中无日无夜苦练,方成现下修为——

年不过二十五许,已到炼气后期,假以时日,炼神之境,也可期许。

满怀憧憬——

却被这一剑震碎。

那剑,同伴从水里拾到那剑,飘忽如春风,沾水则重逾千斤。

然而眼前这人却如使臂指,挥转如意。

剑柄上镌刻的铭文,古老而隐秘的文字,少时在浩如烟海的书阁中曾有见过,此时此刻,此境此地,捞不出分毫有用的信息。

没有!

他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剑,轻如风,薄如翼,却可切金断玉,斫冰齑雪。

除非是近年来新铸就的、不是上古神兵里的任意一柄,这世间见过的人并不多——亦或许,有鼎鼎名声,却无人见过真容,以至于陡然见到的刹那无法联系。

符合这样条件的剑——

刹那间横空而下!

云彦早已凝结好的三道水幕,被他长驱直入若如无物。

暮色沉沉,浮光霭霭,玉树琼葩堆雪,冷浸溶溶月。

与记忆里遥遥一道清绝身影相合,云彦一时间愕然失声:“是你!”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余下的话。

在青年灵修满心愕然之际,那道终于辨识出来的剑光割下了他的头颅,一腔鲜血喷涌而出——

——犹未瞑目。

.

手起剑落,尘埃落定,一番争斗此时方成定局。

傅少棠垂目伸手,拭净剑身沾染一点血迹,春水别澄澈通明,若无事发生。

然而一地横尸,血气淋漓,分明提醒适才有过何等恶斗。

顾雪衣与白沧河呆立一处,自傅少棠出手伊始,到众人被他屠戮殆尽,未曾有半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