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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浮图(57)

“可是水位越来越高了,少棠哥哥。”

傅少棠一怔,白沧河说的确然不假,不过些会儿功夫,水位又向上窜了一截。天空中又飘起来濛濛细雨,然而到的此处,却仿佛被什么无形力量牵引,全数飘向了他处。

这处水蜃,难道还可以避水么?

他心中默念,蓦地对白沧河道:“待在我身边,别走。”

“少棠哥哥?”

“我眼下出了些岔子,需要你替我护法。”

让白沧河替他护法,实属无奈之举,然而他现在也别无他法。体内空空荡荡,调动不起半分真气,若有一些突发状况,还要护着身边孩子,恐怕自己一点法子都没有!

当务之急,也只有尽快想法调动真气了。见得白沧河乖乖坐在一边,傅少棠立时沉淀心神,心法运转,想要调动真气。他学的乃是纯阳一脉真气,正巧趁着现下日头初升,挟取日华之力。然而愈是运转心法,他心念就愈是下沉,丹田一片空空,无论如何,都凝聚不了一丝真气。经脉间初初才有一丝真气流转,然而运转到丹田后,竟然却烟消云散。

武修真气皆凝聚在丹田,而他现在这般情况,却像是丹田被人用针挑破,留下难以弥补的孔洞,好不容易修炼的一丝,却沿着那孔隙飞快泻掉。

傅少棠偏不信邪,默一思索,却在经脉间同时炼出两股气流,一左一右从两侧同时涌入丹田。这般修炼法子真是前所未有,只怕人见了都会惊呆,然而那两股真气进入丹田之时,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那痛意来的如此激烈,让他禁不住白了脸色,只能在那股强烈痛意中,任由体内真气消散。傅少棠偏不相信,又凝聚起两股真气,然而这一次,丹田却疼的仿佛水泼油锅,炸开了一般。

白沧河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眼睁睁看着他额上落下豆大的汗珠来,心里越来越怕,却不敢出声。

忽的一声低呼,傅少棠猛地睁开了双眼。

“少棠哥哥?”

“噤声,有人。”

高处传来了脚步声,应当是有人从山崖上下来,傅少棠真气不能运转,五感却敏锐如常。

然而他们这一处正在水边,此时细雨蒙蒙,洪流未消,又是何人,会在这时候前来?!

来人的脚步顿了一顿,应当是停在不远处,傅少棠听得分明,这应当是一个人。

他为何会在此处停下?

水蜃!

顾雪衣离开时凝聚的一方幻境,终于在此刻起到效果。然而是否真的能够将那人拦在水蜃之外?

白沧河连大气也不敢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的呼吸引来了对方。

然而那人脚步停住,既没有听到离开,也没有听到走进,竟然是还站在原处。

听脚步声,来人与这处只有十步之遥,就立在不远地方。此刻这处水蜃完全暴露在来人眼皮之下,拖得越久便越容易被发现!

傅少棠微微抿唇,只能静立不动,却陡然间听到幽幽一声叹息。

暴露了?

心念电转,手已成出剑之势,然而那人却再无动作。过的些时候,脚步声再响,来人居然是离去了。他还未见得松一口气,却陡然又听到脚步声来。

这一次,与先前的交杂,要快得多。

“绿云,你在磨蹭什么,怎的还不上来?”男子语中带笑,身形迅速靠近。

“没什么,这就上来!”

这应当是先前走到水蜃附近的女子,这时候正向着反方向行去,她走的十分急,仿佛害怕那男子寻下来一般。

“等等!”先前男子出声,却笑起来,行的更近,“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他越走越近,渐渐就走到了与先前女子齐平的地方,却低头,打量着这一方。

白沧河先前还尖着眼睛向上望,待那男子真的看过来,又一个哆嗦的低下了头,忍不住想起来,听说有些人能通过目光摄去他人神念,忍不住就凑过去,将头埋到了傅少棠怀中。

☆、第56章 着妆红

然而他却止不住的偷瞟,就看到那男子一双手在空中虚点,每一指,周遭流转的半透明水幕都晃了晃,待到最后剧烈摇晃起来,竟然在刹那间,猛地碎裂!

“好一个‘水幕云华’,我不信绿云你没有看出来!”来人蓦地大笑,那女子闻声瑟瑟,却勉强说道:“……我本事低微的很,公子高看我了!”

半空里听得煌煌声响,这水幕禁不起那人虚点,一时炸裂,傅少棠与白沧河两人都暴露在来人面前。

那是一男一女,女子他前些时候见过,就是萍中渡内的绿云,然而那男子,却不知道是何人!

他手中微动,早已扣得一方石子,只待情况稍稍有变,便一击而出!

男子见得他两人,却对身旁女子笑起来:“我就说怎的会有一方‘水幕云华’,原来这里果然有人。”

他又转过来,对傅少棠笑道:“不知这位姑娘,和这孩子待在这河边,要往哪里去?”

白沧河一呆,简直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听错了。便在那句话之后,他便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怀抱气息一冷,比矮崖下洪水都还胜上几分。

“……姑娘?”

那男子见他不回答,又疑惑地问了一句。白沧河在那里,生生一个激灵,差点就要一口吼出去,抱着自己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

然而他一下子想起来,傅少棠现在武功尽失,顾雪衣也还没有回来,眼睛又瞟到那男子衣衫上的月牙,鬼使神差间,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娘亲他嗓子不好,说不得话!”

一双手猛地卡在他腰杆上,白沧河脸色刷的一白,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登时心中天旋地转,直叫自己脑子坑了。

傅少棠默默地将手卡在了白沧河肋骨间,小家伙一个哆嗦,登时眼圈都红了。

“我们困在这里了……”白沧河哆哆嗦嗦的,连声音都被风吹的发颤,“走不了。”

“这样?如此甚好,我们正好可以帮你们出去。”那人笑起来,“大家同为灵修,相互搭把手,也算多个照应。”

“灵修?”

那人见得白沧河眼里懵懵懂懂,不由得失笑:“你不知道么?是了,你娘亲既然说不得话,你不知道灵修也不稀奇……你只需知道,刚才我破掉的那道,就是灵修的手段!”

白沧河蓦地张大嘴巴。

他眼里还挂着泪,嘴巴却张得圆滚滚的,衬着一张雪玉似的小脸,看在那人眼里,只觉得分外可爱。

再看那孩子的娘亲,便是男子自诩眼界甚高,此刻也是心神一荡。

唯见冰姿雪貌,眉目似漆,鬓发散乱,并不掩倾城姿容,反若春江潮水连岸起,天涯明月共一时。白衣泠泠,如照三秋寒潭,一派清冷硬生生将山间日华压了下去。

平生见惯美人,皆不如眼前三分之姿。

傅少棠被他看得心中火起,眉头微蹙,拈石的手便要一动。偏偏这时候白沧河紧紧压住他手腕,好奇道:“你们要是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