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板很年轻，不过，我还是希望顾姨可以留下来。”
姜白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的开口，“阿悦，我不喜欢……那个人。”
随后，安静的闭上了嘴。
一室让人窒息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门铃声响起来，想来应该是外卖到了，姜白把怀里的围巾捋好叠好放在一边，下了床去门口。
“谁？”
她先在门后问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姜白皱起眉头，摸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地图上，外卖员还没有到。
门外是谁？
姜白的目光一下犀利起来。只是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姜白蹙眉接了。
“是我，开门。”
有些慵懒沙哑的语调，“你东西落到店里了，给你送过来。”
姜白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还有手机号码……
“你在店里的资料上有地址啊。”
门外的女孩提着牛皮纸袋，长长的暖棕色长发扎的高高的，涂着枫糖色口红的唇懒洋洋的弯着，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大老板不辞辛劳的给你送过来，不开门让我进去喝杯茶么？”
颇有几分狼外婆的阴谋味道。
“你把东西放门口，回去吧。”姜白的声音淡淡的，“谢谢你了。”
这是不打算给她开门的意思。
闻言，门外的花眠挑了挑眉。
真不给面子呢。
不过……这样的话，才是她的阿白啊。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花眠道，“那行，东西我放门口了，不说了，我还有事，你别忘了拿。”
“嗯。”
电话被挂断，姜白看了看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微微敛眉。
落在店里的东西……？
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店里啊。
还是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姜白猜着那个脾气古怪的新老板可能早就走了，想了想，开了门。
迎面，暖棕色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的女孩对着她笑得格外狡黠，“晚上好啊，小学徒。”
“……”
姜白面无表情的就要关门，然而花眠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手撑开了门，力气很大，姜白一时不防，手从门把上直接滑了出去，一个惯性，扑到了女孩的胸口。
姜白本能的想要推开她，然而有些熟悉的花的香味弥漫开来，她的瞳孔顿时微微一缩，整个人被这个味道包围着，几乎窒息，手里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花眠也没有动。
尽管姜白那一下碰的有些痛，但是花眠竟然诡异的觉得，很舒服。
……阿白，在她怀里。
花眠的手蠢蠢欲动的想要顺势抱住姜白，然而理智还是让她冷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开口，“我知道大老板亲自给你送东西你会觉得很开心，但也不必一开门就这样……”
胸口，有些湿。
花眠的话戛然而止。
姜白一把推开了女孩，不发一言，扭头就跑回了房间，脚步匆忙而狼狈，甚至连门也不关了。
花眠推的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稳住，但是却没有生气，只是愣在了原地，要是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
阿白刚刚跑的时候，眼里，有泪花。
阿白她……哭了？
哭，哭了？！
花眠捏着门把，提着牛皮纸袋，一时间在门口左右为难。
这……她刚刚把她气哭了？
不，不会吧？她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而且，好像还是阿白自己扑过来的……
一向作天作地的树妖心里开始有点虚了。
她要不……还是先别进去了？
“……小学徒？”
不进去是一回事，花眠乖乖呆在门口，有些迟疑的喊，“你……”
你没事吧？
然而还没等花眠问出口，一个穿着外卖LOGO衬衫的小哥匆匆的提着外卖过来，看了一眼花眠，又看了看门边的门牌号，再看看大敞着的防盗门，“你是这家的户主？”
花眠摇摇头，又连忙点点头，“我不是，我是……我是这家的同学，你把外卖给我，我待会让她给你好评。”
外卖小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觉得看对方穿的干净利索还好看的一小姑娘，应该也不会为一份外卖撒谎，而且确实看上去也和这家户主有点关系的样子。
也没啰嗦什么，把外卖递给了花眠，“记得给个五星好评，谢谢了。”
“交给我啦。”
花眠对外卖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
小哥见状，放心的走了。
花眠提着骗到手的外卖，嗯，借口到手了。
“小学徒，你的外卖来了。”
花眠在门外面装模做样的喊。
姜白没搭理她。
“那我就进来啦。”
进了公寓，花眠顺手关上了门，然后习惯性的开始打量。
看着看着，花眠的心慢慢沉下来。
阿白……好像变了很多。
房间虽然打扫的干净，整洁，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但是总会让人觉得，过了头，反而丧失了人气。
太过刻意。
花眠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夺舍，去见姜白的时候。
凌乱的房间，狭小的屋子，开了一半的啤酒瓶。
活的肆意而堕落。
眼里，却总有一丝倔强的生机。
可是现在的阿白，看上去活的干净利索，努力拼搏。但花眠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眸子里沉沉的木然。
一片荒芜，了无生机。
花眠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时间，竟不敢再看。
“都进来了，就坐吧。”
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花眠睁开眼，便看到穿着棉拖的黑发少女站在卧室门口，望着她，眸光淡淡的，“把东西放桌子上，我去给你倒杯茶。”
只是眼圈微微有些红。
花眠便把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姜白从厨房里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到了花眠旁边。便没再理会她，打开了外卖盒子，花眠望过去，心口一窒。
……很熟悉的，炒饭。
是她以前还是褚悦的时候，经常给这个人带着一起吃的那家炒饭。
花眠两手握着杯子，白开水漾起袅袅的雾气，朦胧了黑发女孩的脸庞。
“……你，很喜欢吃这家的炒饭？”
过了一会儿，花眠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习惯了。”
姜白的声音淡淡的。
“嗯……”花眠看着姜白，半晌，才低声道，“你没东西落到店里，我刚刚骗你的。”
姜白一下子捏紧了外卖勺子。塑料勺子一下受不住女孩的力气，“啪”的一声断开来，尖锐的地方扎进手里，深深的刺痛。姜白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抬头盯着这个叫顾鲤的女孩。
花眠的下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面对黑发少女冰冷到尖锐的眼神，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这辈子。”
女孩的声音冷漠而平静，她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女孩，一字一句，总能让人听出字面下的波涛汹涌，和旁人难以理解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