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里尼奥突然想起来今天队员们说的事情：“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呃……不碍事儿，先生，不会耽搁训练的。”东秋狄依旧小声说道。
穆里尼奥眯起眼睛，他不知道怎地，就想起来自己刚刚从马德里回到伦敦的时候，和对面少年的初见。当时自己拖着行李在路上走，半途里突然有个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掉在了自己身前。
那个时候少年泪眼汪汪地掉在了自己身前，开始他还以为是少年要跳楼，后来才发现，这是“天上掉下个脑残粉”。连带着摔在自己脚边的那本奇奇怪怪的书，据说是自己自传《穆里尼奥——葡萄牙制造》的中文版。
那个时候……
狂人眯起眼睛。其实和现在相比，也并没有多久，顶多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到现在为止才过了不到半年，但是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少年伊斯特鬼使神差出现在了他的球队里，并且作为“二货”的那一个。自己本着培养队内青训的做法，对他投以青眼。而伊斯特也没有让他失望，几乎是竭尽全力比赛好每一场比赛，从赛季还未开始的时候，在东南亚、在美国磨合时候的略显青涩，到现在的欧冠赛场上也能够游刃有余。虽然他还有一些缺点比如说临门一脚不是很好……
但是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球员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晃就这么几个月过去了，当初看上去只能在切尔西队内打上替补位置的少年却越发挥越是出色，逐渐挤走了阿什利·科尔，成为了队内左后卫第一首发。
在赛季前那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结果，穆里尼奥原本以为阿什利·科尔可以撑得更久，他也原本以为，上位的会是塞萨尔·阿兹皮利奎塔，可是没有想到，却是在赛季开始前，只被他作为一个培养苗子的东秋狄。
而在这段时间内，他的成长，有目共睹。
这个孩子，有点儿二，缺心眼儿，经常想到什么说什么，开起大家的玩笑来毫不含糊。
但是他的人缘意外的不错，就连和他有直接竞争关系的阿什利·科尔，也愿意和颜悦色的对待他。
在今年东秋狄他刚刚满了二十岁。
而也是在今年，他拿到了欧洲金童奖。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球员来说，可以是最好的成人礼，而且，他是第一个获得这个奖项的后卫。
狂人心底忽然升起来一些微妙的情绪，他心想，这个孩子是我教出来的。
也算是他自己，教出来的第一个金童了吧？
面前少年的面容朝气蓬勃，金色的卷发披散在脑后。他不止一次看到切尔西的队员们嘲笑他那是泡面头……
这神奇的审美。
“祝贺你，伊斯特。”穆里尼奥简简单单地说到。
他微笑了一下，又朝着少年点头：“你的头球很漂亮……我为你骄傲。”
“呃，什么？”东秋狄好像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呆愣了那么一会儿，突然像一下子回过神一样，大叫道：“先生！！！！”
等等！！死孩子快要将房顶都掀翻了！
东秋狄站在他对面，不好意思地扒拉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他只要一紧张就会这么做，完全地控制不住。平时不准他人碰的头发早就被他自己的行为挠成了一个鸟窝，但是现在他也丝毫不在意。
“我很高兴，先生。”金发蓬蓬头小小声说，“我真的很高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
穆里尼奥莞尔。
获奖后激动的小球员……平时看上去都那么活泼，怎么现在反而变得腼腆了？
他想起来以前东秋狄在记者面前总是侃侃而谈，仿佛很多球员看做是洪水猛兽的记者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反而是在队内，有些时候反而会紧张。
现在，他又看到了。
“为什么没有想到，就这么不自信？”
“呃……我一直觉得他们都很厉害，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可以踢出那种水平的比赛。”
“你也做到了的，伊斯特，而且比他们做的更好。”不然，为什么会得到金童奖呢。
东秋狄愣了一愣，看着眼前神情温和的穆里尼奥。
他走到了这一步，在他重新醒过来后的十年后。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在犹豫是否走上这条道路的小小孩童，而重新来过让他坚定的选择了这条道路，直到现在。
他曾经听到了很多职业足球圈子里的困难，他也曾经经历了很多。自己一定要跑到皇家马德里的卡斯蒂利亚去姑且可以算作是少年时候为了梦想的任性，然后随之而来的被皇马抛售回切尔西却让他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即使当时穆里尼奥觉得他配不上皇马，以至于就将他卖出去了，他也并不后悔。
而后来，英超中下游球队的报价，自己的犹疑和坚持……东秋狄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留在了切尔西。
他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抛下了一直以来压在身上的包袱。蓝色的眼睛弯弯好像月牙儿，笑的无忧无虑。金色的卷发一跳一跳的，灿烂到了极点。
就好像很多年前那个再次醒来的孩童，在这一刻，终于长大，站在了穆里尼奥面前。
他曾经追逐他前往皇家马德里，然而几年后终于在切尔西再度相遇。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然而只能够让他变得更强大。
“但是以前我真的没有想到过，我一直觉得这离我很远……先生，上辈子我一定是一个疯狂的球迷。你相信吗？”
“看得出来。”穆里尼奥唇角勾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上爆发出来了惊人的笑意，“像你那样直接从阳台上面跳下来的球员……我至今都没有遇到几个。”
东秋狄：……
“先生，你可能记不得了，以前……我一直在切尔西里当球童。”
“所以很多人都不能够理解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卡斯蒂利亚。”穆里尼奥耸耸肩。
“是的。”东秋狄笑起来。没有人懂没有关系，他自己明白，就够了。
“伊斯特。”穆里尼奥叫住了他。东秋狄很少见到这样温和的神情，仿佛从内到外都收敛了所有的棱角与锋芒。剩下的这个人，只有时光沉淀后，所遗留下来的睿智与魅力。
“怎么了？”
穆里尼奥叹了口气，忽而笑起来：“你爸爸妈妈让我转告你，他们，也为了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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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东秋狄的眼神突然一亮，他大声喊道，“我是你的弟子吗？”
“当然，我的孩子！”穆里尼奥毫不迟疑地回答。
东秋狄弯了弯眼睛：“你会一直教导我吗，直到我成长成一名合格的边后卫？”
“你已经合格了，伊斯特。”穆里尼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会教导你成为优秀的边后卫的。”
很好。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东秋狄眼眶里竟然有些涩意。他紧紧地抱着走过来的教练，努力逼回去自己眼睛里的泪水。然而声音却是已经控制不住，只能够听到其中难以掩饰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