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宣纸的手一重,‘撕拉’的就是扯下了一块。
说起来,这件事庄辛延并不觉得很奇怪,毕竟打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乌亭奕的打算。
他们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甚至也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可是唯有一点。
那便是遇见了,就绝对不会放开手。
他问道:“什么时候的日子?”
“有些急,下个月初六的好日子,好些东西要准备呢,他们两人家中都未有长辈,我与你周婶子便想着给他们安置下。”林马氏已经摩拳擦掌,就已经有了想法。
庄辛延点头,他道:“成,我库房中的物什您也知道,有什么要直接拿就是。”
“那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还真别说,当初你们成亲留下的一些装饰,倒是也能够用上。”林马氏说着话,便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小乌他们倒不是没银子买新的,可是实在是太赶,再来用来装饰的饰物用旧的也不是不成。
而且,在整个村子中,谁不知道成亲后日子过的最美满的便是小庄两夫夫,用着他们成亲时候的物什,添添喜事这种事,谁也不会嫌弃。
从作坊回到了宅子。
却发现小夫郎和可可都不在家中。
问了徐婆子,才知道小夫郎抱着可可,带着炭糕去了老郎中那。
家中有个孩子,自然得注意一些。
每个月他们都会让老郎中给炭糕检查一番,有必要的话再配些打虫的药汤。
说起来,村子里有个老郎中在是真的好。
医术了得,人能治病宠物也能够治病,造福了整个村子。
村子就这么大,找人倒是很容易。
尤其是跟着带着雀跃的狗叫声去寻,总会寻到。
他望着站在田中的林其,再看着一直在周边撒欢的炭糕,他直接走过去,问道:“这狗子是吃了什么呢,这么有精神。”
林其见着上前的人,直接将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他道:“也不知道它在高兴什么,喊它回都不回去。”
手中没了孩子,林其便甩了甩手臂,不得不说,可可没多大重量倒是不轻。
抱久了,胳膊总是有些酸疼。
庄辛延一手抱着可可,一手给林其揉着胳膊,他道:“它不回去给它在这就是,反正它找的到家。”
林其无奈:“我不怕它找不到家,我怕它糟蹋老郎中的药材,你瞧着就它扒拉的,根都露出来了。”
田地里的大狗子撒欢着扒拉着前肢,四条腿上尽是泥巴,好在毛是黑的,不然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庄辛延嫌弃的移开了眼,他对着林其说道:“听马奶奶说乌亭奕那家伙要娶文筝,就在下个月初六,你说我们送些什么礼过去?”
“真的?”林其瞬间惊喜,恨不得现在就去道喜。
那日乌叔说过,文筝叔最喜欢和他说话,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能够理解文筝叔的原因。
听到两人的喜事,林其是真的高兴,哪怕文筝叔心智不明,可是他能够感觉的到,在文筝叔心中,乌叔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道:“之前在行城买的虎头鞋,你看行不行,家中不是还备着几双么?”
虎头鞋的寓意谁都清楚,以这个当做礼送去,可以说很好。
“虎头鞋可不成啊。”
林其的话刚落音,后面就传来了一声。
老郎中拄着拐杖,慢慢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林其不解的问道:“老郎中,可是为何?虎头鞋的寓意挺好的,而且文筝叔的年纪也不大,想来再生一个不成问题。”
最为重要的是,文筝叔虽然心智小,可是这并非天生。
老郎中却是摇了摇头:“早年老夫便与文筝把过脉象,他生小逸时艰难,又未好好调理,今后想要怀上很难。”
林其惊愕,他连忙问道:“那现在开始调理也不成?”
老郎中叹气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双儿不比女子,本就是很难受孕,文筝的条件又特殊,基本上就是没可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庄辛延说道:“最起码,他们还有小逸。”
小逸那孩子孝顺懂事,而且庄辛延相信,就算文筝不能再有孩子,乌亭奕绝对不会建议。
既然连他们本人都不建议,他们又何须感到伤怀。
老郎中点了点头,他走到田间,望着下面的还在撒欢的炭糕,他道:“过上几日这里的药材就得收上来了,小庄到时候你再借老夫几个人,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是干不动了。”
“行,三日后,我让山柰带上人过来。”庄辛延丝毫没有犹豫,随后,他又问道:“老郎中,您就没有收徒的打算吗?”
“有啊,怎么没有。”老郎中砸吧着嘴道:“可惜你们个个资质太差,老夫就是想收徒都看不上你们。”
好吧,一不小心就被怼。
庄辛延倒是后悔问出了这个话来。
正当着他准备好喊着炭糕回来的时候,老郎中转了转头,他指着山头的方向,问道:“山边那片地里种了一大片的黄花,我听说是你弄的?”
所谓的黄花正是油菜花,庄辛延点头,道:“是我,老郎中也认得?名为油菜花,得明年三月才会开花。”
老郎中正了正面色,更是带着一丝的凝重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总不会因为好看,你才让村长家的几个小子大老远的给你弄来了这么多吧。”
“之前听说过一个方子,油菜花能出油,而且含油量不少。”庄辛延没瞒着,就是告诉所有人都行,反正他们就是知道了,没有法子外人也榨不出油来。
“什么油?”老郎中脸上带着急切。
庄辛延说:“自然是食用油。”
老郎中脸上一沉,嘴上一张一合,声音很小。
可是对面的两夫夫面上顿时都是带着古怪,两人面面相觑,庄辛延才道:“老郎中,如果我没听错,你这是在骂人吧?”
老郎中闻言,嘴上又是小声喃喃几声,一张尽是皱纹的脸上也是显得有些……凶残。
庄辛延回想一想,刚才他的话好像并未有什么说错的地方,怎么老郎中居然就是这个反应。
半晌后,老郎中才舒了一口气,显然是骂的痛快了。
他拄着拐杖,语气中仍旧是带着火气,他道:“这狗屁油菜花就是老子……咳,老夫从南洋带来回的,当初所带的物什多,药植也不少,哪里会知道这像野草一样的东西居然那般能长,一时不慎,短短两年就长的汐城到处都是,弄得好好的一个花城被着野花野草的东西占据。”
也是越说越怨,连喘气都没喘就接着说道:“老夫自知做了坏事,想尽了法子,费心费力好不容易灭了绝大部分,你现在告诉老夫,这东西居然能够榨食物油,你说老夫该不该骂人。”
这里的骂人,不是骂别人,自然是骂自己了。
以往他愧疚没能力将这野花野草的植物给灭光了。
现在,却是痛恨着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反而差点将造福百姓的好东西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