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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守(22)

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害怕,对未知恐惧是人的本能,年幼的他更甚,想要找个人细说,却心知不可以。于是一直压抑,直到后来慢慢地试探,渐渐地接受,接受梦中的一切。

梦中的那些情景,最为深刻的,便只有这么一个人。

他最深刻的爱恋,最难忘的痛恨,全都因着这个人。

爱恋因他而存在,痛恨因他的离去而蔓延。他甚至为了他,抛弃自己一生的信仰,撕毁自己自出生以来便被灌输的道德,一手推动皇室争位,逼得当朝天子吐血驾崩,毁掉自开国以来诸位帝君的努力,抹掉整个国家的兴盛,坐视百姓艰难困苦,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看着对面气息开始浮动的黑影,淡漠的声音有些欢喜。

“后来,我也证实了,那些梦,是真的。那是真正的未来。我开始利用这先知为自己谋取前程,一步一步布下棋子......”

牧叶站在那里,已经愣怔了。

当年的他,身死后再度轮回,记忆依旧清晰深刻,痛苦仇恨依旧深刻灵魂,怨气戾气满身,得不到解脱,他以为这只是他少喝了那么一碗孟婆汤,更以为,他其实已经被天地抛弃,所以不能到奈何桥边等那个人。

他直接轮回了,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没有他的世界里。

曾有一度,他无所适从。

那是一个自由但又束缚的世界。

那里的人拥有着远超上一辈子的武力,但又被江湖所束缚,依旧为了名利争斗不休。

他费尽力气将所有的一切记忆掩埋,替自己带上一个带笑的面具,设定一个逍遥洒脱毫无拘束的性子,行走天下,他极力行善,积累功德,尽力忘记一切怨恨凶戾,做一个善人。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真实的他。他骗了天下,也骗过了自己。

但真正的他,只是一具没有了心脏的躯壳而已。他以为的将一切埋葬,其实是将所有强行从心中剜去,但他又寻不到东西往里填,便只能由着它一直那么空着......

他一切作为,也只求上天怜悯,让他回到他的身边。

“后来,我在宫中见了你。明明不是梦中昭示你我见面的时候,但见到你,我还是很欢喜。那时,我其实并不知道,为何就会那么欢喜。你不知道,见着你,我整个心瞬间就填满了,踏实了,便就开始觉得,我其实是个真实存在着的人。”

沈澜依旧在那边不住地说,此时,他已经不在意牧叶是否在认真的听。

但牧叶确实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尽管他总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当年。

后来,他身死,本来觉得,那样也不错,总算可以到地府,去那奈何桥边寻沈澜,或者去那儿等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又在这个宫里醒来。

那一刻,他恨不得跪谢满天神灵,感谢他们送他归来。感谢他们将他送回一切尚未开始之时,他还有机会重来。他更有实力为自己争取一个与他相守一生的机会。

清净但并不荒凉的清凉殿,其实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

在那里,他磨掉了孩童的纯净,蜕变成宫里一个不太及格但又不太糟糕的小太监。

而在那痛苦的蜕变期里,他碰到了他......

在那个有着高高宫墙森森规矩的宫廷里,一个四处碰壁受人磋磨的最低等无品小太监,一个受嫡母压制得殿下好意却又被其他同伴排挤漠视的庶子伴读,就那样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们每一日都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在一起玩,相互鼓励提点着一起摸索往前走。

于是,他开始在众多小太监中出头,他开始在先生面前留下印象,他们一起努力,相互扶持。而在这些日子里,他们的感情不断加深,然后,酿成了他们心底最烈的酒......

“而每日的梦境,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生,而只是一个个片段,片段里,都是我,还有你。”

沈澜略一停顿,有些空茫的视线渐渐凝实:“更令我震惊的是,我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所感受到的欢喜、难过、困惑等等,一应俱在。它们并没有因为我脱离了梦境就全数消去。我开始想,这些梦境,会不会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因为都是我经历过的,所以我统统都记得?但早先,为什么就,都忘记了呢?”

他的视线中,透出了疑惑,但依旧一一陈述:“但尽管我那样混乱着,对你,还是信任着。”

他闭了闭眼:“我信任你,也开始不自觉地远离齐暄,我知道,他会伤害你......”

听到这里,牧叶浑身一个激灵,昨夜的梦境再度浮现,他想阻止沈澜继续说下去,但他根本不能作声,但幸好,这个屋子里充满了沈澜的气息,让他不至于窒息。

也许环境真的可以影响人。

当年他刚刚投胎,虽然依旧无法摆脱梦靥,戾气满身,但毕竟不像如今这般难以挣脱,深陷其中。

“因为在梦里,就是他对你下的手。他将你带走,不让我见你,然后,将我锁在了他的身边,折辱我......”

那个词乍然入耳,就像平地一声惊雷,炸得牧叶整个人都混乱了,再顾不上自己的那些事,恨不得齐暄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百般折磨。被刻意遗忘和压抑的恨意翻滚,直逼得他双眼发红,最后又是一丝鲜血溢出唇角,还未痊愈的经脉再受重创。

这些事情,牧叶根本就不知道。他早早地就被齐暄关到暗牢里去了,消息全被封锁,先是各种刑罚,后来就是那么一群人......

直到死去,牧叶都没有再得到沈澜的任何消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而齐暄,更是恨不得将他生命中的他全数抹去......

可那边的沈澜却没有注意到,他也不能看见,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保不住你......”

沈澜的语气酸涩无力,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搭上自己的一切,最后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心上人。

“我挨了几年,才知道,原来你早就没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没了的,我甚至连你是什么时候没了的都不知道,只能隐隐有些察觉。你看,我就是那么的没用......”

“后来,我当了太傅,最后,齐暄死了,他的儿子也都斗得个你死我活,子嗣血脉几乎断绝。然后,我就去找你了......”

牧叶伸手擦去唇角的血迹,问:“你怎么找我的?”

他的声音嘶哑,但谁也没有在意。

沈澜似乎陷进了梦境里,回到那些曾让他痛得不能呼吸的记忆里,面前站着的,根本就只是他虚想出来的魂灵。

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诡异的满足。

“齐暄那贱人,他将你的所有东西抹除,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留下的东西为你立了一个衣冠墓。放心,我知道你其实不太喜欢京里,我带了你回你的故乡,选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然后,我在你的墓前举火自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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