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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240)

路炀东西向来极简,尤其一年里大部分时光都住校,家中唯一一根充电线在充他自己的,翻箱倒柜了半天,才终于在书架角落里翻出一根多余的粉色线。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少女心?”贺止休颇为意外道。

路炀简直多余怼他半句:“小乔之前漏在这的,还没拿回去。”

贺止休恍然大悟。

他接过数据线,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在书架上扫视而过。

高耸的架子上书籍只有零星几本,绝大多数都整齐码着收纳盒,透明塑料中是分类完善的陌生零件,每一盒侧面都粘着白色贴纸,大概已经有些年头了,表面微微泛黄,将陌生字迹也晕的微微模糊起来。

但最显眼的则是横放在最顶层的一架滑板。

“那是你的么?”贺止休迟疑了下,还是没忍住问。

路炀顿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头的滑板,他也跟着抬眼望去:“是我爸的。”

贺止休不禁愣住,刹那间想到了什么。

“不是他最后用的那,办后事时我妈做主,让我爸把它一起带走了。”路炀淡淡道:“上面那个是我爸小时候第一次玩滑板买的,说是为了纪念没舍得丢,就一直留着了。”

少年声音冷淡平静,仿佛只是提起一件极其平常随意的事情,贺止休却心下一沉。

他下意识想为自己蓦然提起的事道歉,但话到齿关,又想起下午路炀不允许他继续说对不起的话。

迟疑中路炀忽地转身朝客厅走去,贺止休下意识跟上。

只见路炀走到电视柜前,蹲下,继而拉开抽屉,拎出一个硕大的医药箱。

“去沙发坐着。”路炀吩咐道。

贺止休隐约猜道:“你要给我涂药吗?”

“不然呢,”路炀咣当一声将箱子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向贺止休唇角处那抹自己亲手打出来的淤青:“等着下周一被弥勒佛看见,抓去教导处写检讨吗?”

淤青并不算重,乍看其实与先前在餐馆前跟曹卢围起冲突时造成的程度差不多。

只不过曹卢围那次是混乱之中来阴的,路炀则是实打实挥上去的。

下午在医务室时老师帮忙短暂处理过,此刻经过时间沉淀,成功红肿起一个小包。

路炀用棉签沾了酒精消毒表面,大概是擦过破口处的缘故,贺止休明显朝边侧略移了几分,但仅一瞬又立刻平静下来。

“疼?”路炀停下动作,不由问了句。

出乎意料的是贺止休摇了摇头:“没有。”

路炀瞟了他一眼,棉签又沾了丝许酒精,继续往原先的地方按回。

“嘶,”贺止休终于露态了,他一把抓住路炀的手,哭笑不得道:“路炀炀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炀眼皮也不抬:“以免你记吃不记打。”

贺止休微顿,路炀却将手抽回。

他折断了棉签丢入垃圾桶,而后摸出一管药膏,拧开盖子挤上指腹,转身时,贺止休那只被挣脱的手还停在半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过来,”路炀冷淡吩咐,“把嘴闭上。”

贺止休乖乖凑上前,任由路炀将药膏涂在唇角,少年刚碰完水的指尖比药膏还要冰冷,擦过破口处时传来阵阵刺痛,贺止休却舍不得挪开。

直到结束时,他终于小声询问:“那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路炀指尖还按在他脸上,闻言淡淡:“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道歉,”贺止休望着他:“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可以怎么表达……可能真的是我太笨,一遇上与你相关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不论是曾经意识到我喜欢上你时,还是今天自作主张替你选择了放弃我。”

“我原本以为放弃过很多,早已习惯了松手,也早早做好跟你离开的准备,但每逢要开口的时候,我都说不出话,”

贺止休垂下眼睑,灯管横挂在电视柜上方,冷白光线落在他脸庞,另半侧笼着薄薄阴影。

下午的情绪已然退却,嗓音痕迹却仍有残留,连同垂眸时眼底很浅的一抹红色。

“为什么?”路炀浅声反问。

贺止休轻轻拉扯嘴角,片刻后终于道:“我太害怕了。”

路炀动作一顿。

“我害怕只要我一开口,从今往后别说接近你、甚至连见你的机会都彻底没有了,就像韩佟与江浔那样,”

贺止休顿了下,而后道:“我没想到你那时候会跟过来,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那就是最后了。”

却不曾想路炀早早猜到,那些心口难开,那些茫然挣扎,他所有的自作主张都被尽数窥穿。

少年似尖刀利剑,将他自以为搭建完善的谎言摧毁的半点不剩,拳头挥来时落下的每一点疼痛,也都在此刻化作了拔除心头上尖刺时所弥留的痕迹。

客厅冰冷,酒精与药膏的味道混入空气微微刺鼻,路炀指尖压在淤青上,动作间指腹难以避免地蹭过破口,贺止休却毫无知觉。

他轻轻握住路炀的手,仿佛终于鼓起勇气。

正欲开口,路炀忽然打断:“这确实是最后一次。”

贺止休不禁抬眼看去。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确实没想好怎么开口,很多事情的荒唐程度远超想象。送江浔去医院之前,我也曾挣扎过,是否要接受命运的调配,那样之下的我究竟还算不算我自己,甚至我喜欢你这件事,又是不是真的是出于我自己的感受,”

少年嗓音一如既往平静而冷淡,唯独被抓住的手腕一动不动,任凭贺止休逐步收紧力度。

路炀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按在贺止休膝上,仿佛在借此按住什么:“但在见到白栖、文锦之,甚至于江浔之后,我发现或许是我想错了。”

贺止休一愣,下意识问:“想错什么?”

“没有人是真的可以三言两语概括,如果我喜欢你是命运,那也是因为我让他成为了命运,而非命运把控着我让我按头喜欢上你;就像你可以自作主张、为我好而离开我那样,我也会将你一把拽住不让你走,”

阳台门有缝隙没闭合,冷风卷入,吹起窗帘一脚,扬起落下的风拂向客厅,将茶几上没能摆正的药膏圆盖吹得滚动,落下。

满室寂静中,谁也腾不出空去在意这点声音。

贺止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

但未来得及,路炀忽地抽回手,罕见地主动倾身靠近。

四目交错间,贺止休无端觉察到几分压迫感。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贺止休。”

路炀哑声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可以后悔遇见我,觉得都是因为你才让我不得不变成Omega,亦或者觉得自己不配,一切你认为难以调和的矛盾,你都可以说出来,唯独分手不行,唯独自作主张地替我做选择不行。”

少年嗓音低哑,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在空中扫过,他太少向外袒露情绪,早已习惯将一切隐藏,但此刻仿佛在时间的压制下,终于满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