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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236)

他早已习惯了被当做不重要的事物置放在一侧,也无力再去幻想自己是否也能成为他人心中某个重要的存在,更不曾觉得自己配得上。

他生命的价值早在数年前贺琛死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价值,他揣着一副躯壳在世间游离,只知来处,向死而去。

“但我不想丢掉你,贺止休,”

雨伞摔落在地,铮亮伞骨如长剑指向暗沉阴空,细雨不知何时停下,剧烈寒风从远处吹来,地上水洼荡出阵阵涟漪。

路炀一手按住贺止休膝盖,倾身靠近,微湿黑发在深冬里飞舞,交织,他们紧贴,额前发丝也一并交错,分不出彼此。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你在我这里永远不是最底层,”

路炀抚住他脸庞,一字一顿,似告诫,又似哄劝与请求:“所以你也别半路把我丢在原地,知道吗?”

贺止休喉结上下狠狠一滑,过了很久,他终于出声,嗓音嘶哑的可怕:“……那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不可以,”路炀轻轻扬起唇角,在冷风中露出一丝很浅的笑:“你得爱我。”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去多久,贺止休终于倾身向前。

有那么一瞬路炀以为他要吻过来,但短暂的注视过后,贺止休只牢牢抱住他,继而低头,将脸深深埋入路炀肩窝。

狂风席卷,远方乌云裂开一条缝;

一缕天光倾斜洒下,照亮这片偌大森冷的陵园。

路炀在温热濡湿之中,听见贺止休颤抖回答。

“好。”

第102章 最好的铁子

傍晚时分。

路炀啪嗒一声拍开灯管, 冷白光线瞬间驱散满室幽暗。

与上一回凌晨时分的寂静不同,正值傍晚,下班与放学的纷纷回归,屋外暴雨连天, 楼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泥土腥气混着诱人油烟,填满整条楼道, 开个门进屋的功夫, 顺便中和了下室内的冰冷空气。

路炀将手中湿漉漉的伞搁置在侧,南方冬日的雷雨天毫无规律, 陵园短暂的歇止没持续很久,等他们踩着闭园的尾巴离开时,那条能让余晖勉强穿过层层厚云的吝啬裂缝, 已然被再次缝合, 倾盆大雨即刻劈头而下。

他们杵在大门口撑着伞侯了近乎半小时,才终于等来一辆愿意过来的网约车。

然而校服外套依然被溅湿的冰冷。

从袖子到衣摆, 每一处都沾着雨滴未干的痕迹。

而贺止休埋在肩窝处遗留下的痕迹, 则成了湿痕最明显的地方。

路炀不自主屈指在上头轻轻抹了下, 犹疑寸许,还是搭在了椅背上,旋即才转身打开衣柜,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迈出房间时, 只见客厅空无一人。

而一早跟着他进门的贺止休,此刻竟还一动不动地杵在玄关处。

“你站那儿干什么?”

路炀不由看过去:“罚站?”

屋内灯光明亮,但通往玄关的位置有一条走廊。

贺止休站在未开的灯下, 头顶兜帽遮住他大半面容,只露出一截下巴, 阴影中他似乎反应了下,才后知后觉地抬眼望向数步之外的路炀。

陵园决堤之后的双目仍旧透着赤红,乍然望去显出几分罕见地呆愣,从模样上看,仿佛还没能从巨大的情绪中缓回神。

以至于直到路炀跨步走进,贺止休才轻轻眨着眼,嗓音沙哑地开口:

“没有,我只是……”

他话音突兀一顿,仿佛没想好后面要接什么。

亦或者想好了,但在对上路炀眼睛时,涌上齿关的潜意识被他半途拦截。

“只是什么?”路炀耐心反问。

“……”

贺止休薄唇嗡动,好似在迟疑要不要说出口那般,片刻后才终于坦诚:“只是在想,我该不该进去,该不该继续靠近你。”

客厅灯光被走廊吊顶阻隔,恰好在玄关位置前落下一道鲜明的分界线,路炀停在一步之隔的光中,没再继续往前。

他抬眼直视贺止休双目,眼错不眨地轻声反问:“那你想好了吗?”

一门之隔的屋外嘈杂喧嚣,老旧楼房隔音条件显而易见的不行,家家户户开门复关的动静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谈话,接二连三的响起。

或笑,或闹;或窃窃私语,或拔声交谈。

雷雨天与寒冬没能阻止人间烟火,一如方才在陵园,寒风冰冷刺骨,也依然没能阻止路炀掌心肩窝的滚烫。

“想好了,”

短暂静默后,贺止休终于跨步上前,宽大兜帽随着他动作朝后滑落,他却什么也顾不上,踏出阴影,迈入光中。

靠近路炀咫尺距离时,他鼓起勇气张开双臂,无所顾忌地拥住了对方。

“你既然那么说,那从今往后我就不离开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直到有朝一日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真的么?”路炀忽然问道。

贺止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抬头再说,路炀忽地微微偏头,贴在他耳边继续道:“那我要是上了清北,你也跟我一起上么?”

贺止休:“……”

“路炀炀,我发现你真的学坏了,怎么越来越会往别人痛处上戳了呢?”贺止休哭笑不得地抬起头,转而道:“这样,我们不如提前打个商量。”

路炀:“什么?”

“如果到时候你上了清北,你去上北大,”贺止休一本正色地盘算:“这样我就可以去上北大青鸟,四舍五入,我在精神上依然陪着你。”

路炀:“……”

天晴了,雨停了,Alpha的嘴又觉得开始很行了。

好在这回终于长了眼神,眼见路炀表情愈发冰冻,贺止休及时适可而止,闷笑着搓了下路炀耳朵,边卖乖边哄着:

“开个玩笑,清北就清北吧,还能怎么办呢,接下来一年半我只能头悬梁锥刺股地奋起直追吧。”

然而头悬梁锥刺股的宏伟闷响显见只能留到下周。

情绪喷发询问路炀愿不愿意陪他去陵园时,贺止休其实没有怎么过脑,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眼下不可能。

但路炀仿若一个奇迹。

他好似天生有一种能把许多不可能的事情化作可能的能力,于是当下,贺止休还没来得及多言,少年已然点了头,行动力飞速地拽着他找了池悦帮忙联系老师。

揣着请假条离校时,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拿书包,俩手空空的走,如今又俩手空空的回。

全程里浑身上下除了一台手机,再也找不出第二样东西。

偏偏今天又是周五,从陵园出来时已然傍晚,再打车回去,抵达事估计天色都漆黑一片,学校更是人去楼空,指不定还得被逮住怎么追问。

于是两厢抉择之下,路炀索性再次带着贺止休回了自己家。

“进去左手边第二间就是浴室,左拧热水右拧冷水,沐浴露和洗发水都在旁边,自己看字用,”路炀把衣服往贺止休手里一塞:“没多余了,凑合穿。”

怀里的衣服干燥柔软,色调是与其主人极其相衬地冷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