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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90)+番外

此乃名正言顺、镇压逆贼之举,宿怀璟大概使了些手段让盛绪炎以为他的二儿子还是一心向着他的,但等这场“勤王”之战打完,天下就该物归原主。

流云听完容棠的话,嘴巴张了张,最后却又一言不发地默默低下了头:“三十万。”

容棠看得好笑,放了心,问:“能送我出去吗?”

流云先下意识点头,然后才问:“主子是要回永安巷吗?”

“你别这样喊我。”容棠道,“叫我世子或者少爷就行。”

他想了想,手里那团云还了无生息地摊着,容棠又瞥了一眼皇宫火光最亮的地方,道:“去问天塔。”

还是不给宿小七添乱好了,等事成之后再去找他算账。

流云不太理解他的决定,但本能服从,先安排人给宿怀璟送了口信,才带着他秘密出了宫。

容棠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再见他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沿着宫内各个小道熟练地走,忍不住腹诽,宿怀璟没有哪天趁着半夜直接潜进宫中杀了盛绪炎,都算得上是真君子。

也太能忍了。

但腹诽归腹诽,该赶的路他一点没拖沓。

比起那年年关,盛承星和夏经义那次上不了台面的谋反,容棠这次一出宫就被漫天的火光晃了眼。

大军身穿盔甲,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虞京街道上,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冲进皇宫‘勤王’。

容棠挑了下眉,坐上马车朝问天塔行去。

不同于宫里宫外的蓄势待发,这一座佛塔悠然地不像位于虞京,反倒像是在山顶伫立的陀兰寺。

最底层的门开着,两边点燃长明灯,小沙弥瞧见人来,迎上前微微含笑念了声佛号,便道:“师叔让我领施主上去。”

容棠再一次听到这话,只觉得慧缅大概是这世间一座真佛。

他笑了笑,轻声道谢,便跟着人踏上台阶。

一路向上,沙弥不曾有半分停歇,直到上了第六层,他才一拱手,指向通往顶层的楼梯,道:“师叔就在楼上,请施主抬步。”

容棠再度致谢,一步步向那扇常年落锁,非国丧不开门的楼层走去。

并没有世人猜测的诡谲神秘,不过一间空旷的阁楼,四周栏杆围起,中间一口青铜制的钟,悬于空中,古朴又肃穆,四周铺着可席地而坐的竹席以及几只蒲团。

楼阁有风,自四面袭来,抬目远眺,虞京景象尽览于眼下。

容棠刚走进去,栏杆边坐着的人便抬目望了过来。

只一眼,那人就笑了:“施主是记起自己从何而来,要往何去了?”

容棠抬手,指了一下天。

二者便都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往慧缅的方向走去,坐到他对面,自斟自饮倒了一杯茶水解渴,才道:“大师今夜不诵经?”

慧缅温声回:“这样的场景,不亲眼看看,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容棠望向他眼睛。

第一次见面,慧缅说他眼睛里没有欲望,而现在他看向这位高僧眼底,却不见出家人的慈悲。

高僧离开佛前,也不过是旁人的子嗣兄弟。

容棠抬目,望向他那一头如绸缎般的白发,问:“兄长还打算出家吗?”

慧缅微怔了一下,视线从阁楼外收回来,与他对视一瞬,玩味说道:“世子与我佛有缘,可要出家皈依佛祖?”

容棠闻言先是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眉梢轻挑,反问:“兄长是不打算兄弟相认了吗?”

慧缅瞬间哑口,半晌才摇头笑开,握起茶杯弯腰与容棠桌上杯盏轻轻碰了一下,小声道:“贫僧失言,施主切莫告我的状。”

高僧也入了凡尘,求一求寻常亲朋。

楼外城墙狼烟熊熊,宫门将要大开。

容棠饮下半盏茶,将一直收在袖中的光团掏了出来,放在小桌上,正色道:“我来此地,一是想求兄长庇护,二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让它恢复意识?”

沐景序曾说,二皇子出生当日,天空出现吉相。

彼时容棠还未曾来这人世,却不记得这吉相与自己有任何关联,而今想来,或许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吉兆。

容棠想,他没办法将系统找回来,慧缅说不定可以。

第170章

虞京乱成了一团糟,宿怀璟在宫里和盛承厉父子斗的时候,容棠在问天塔住了下来。

慧缅问他:“不去跟小七一起吗?”

容棠想了片刻,心下微动,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他会分心。”

宿怀璟成功过两次,哪怕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他也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容棠很想去陪着他,但他好歹有自知之明。

一副病弱不堪的身子,落入那样的场景中,但凡被谁捉住用来威胁,宿怀璟心绪都会受到干扰。

他连沐景序都送去了江南,未必愿意让自己这时候陪在他身边。

更何况……

容棠弯腰,动作缓慢地泡了一壶茶,低声道:“他有不想让我看见的事。”

慧缅稍怔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垂落,轻声念了句佛号。

容棠没有再提,而是问他:“那团小东西还有救吗?”

慧缅点头又摇头:“看它造化。”

容棠抬眉,疑惑地望他,慧缅说:“耐心等一等。”

等京中局势安稳,等故事走到结局,便知其造化究竟为何。

容棠不知道宿怀璟究竟是怎么操作的,京中一连七日,平民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听报信官在街上喊。

先说太子殿下并非陛下血脉,已当堂伏诛斩首;又说皇帝病重,立下传位诏书,禅位给五皇子盛承厉。

就在大家以为时局要稳定下来的时候,金吾卫满城张贴告示,言明五殿下实则狼子野心,传位诏书乃是伪造,是他亲自下毒害得仁寿帝,而今瑞王正奉陛下旨意捉拿叛党,让百姓不要惊慌。

……很难不惊慌。

容棠坐在七层浮屠塔上,抬目远眺层山与风云,慧缅与他喝茶论经,到了第二天开始作画。

容棠有些好奇,见他在纸张上描摹出一间小院。

正当容棠等他下一落笔的时候,慧缅却已经放了羊毫,开始喝茶。

他一天画一部分,随性而起,随性而落,等到第三天,庭院描摹结束,他开始画人物。

于是容棠终于看明白他在画什么。

是一副秋日赏菊图,院中各色菊花绽放或含苞,朵朵姿态鲜妍。

不说画者是一位高僧的话,画作流入民间,百姓或许会说这是某位不出世的风流浪子所做。

几乎是画上第一个人物成形的时候,容棠便知道他在画谁。

——他的父母和血亲。

最先成形的是宿怀璟,光这一个人物,耗的功夫就有之前画景加起来的时间多。

容棠望着画作上栩栩如生的小殿下,眉目不自觉染上一层笑意,打趣道:“兄长有点偏心。”

慧缅不置可否,只说:“我毕竟是凡人。”

他画宿怀璟的时候,眼眸清澈明亮,又足够温柔多情,并没有高山之上的圣僧那般可望而不可即的神性,不过是寻常人家哥哥,偏宠着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