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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54)+番外

柯鸿雪敛了笑意,轻声说:“因为见过最恣意盛放的花,任何一点妄图与他靠近的泥都显得格外可笑。”

他只是觉得,盛承星不配。

容棠闻言轻笑了笑,又在院中坐了一会,估摸着天色,回了永安巷。

他与柯鸿雪说的话句句属实,只不过隐藏了些更深层的真实意图而已。

容棠坐在车内,听着长街上的熙攘,看脑海中博弈的两边云团,眉宇间渐渐浮上几分戾气。

像素小人几乎全身都被灰雾“抢”了回去,黑色的部分留下一块缺口,他看见另一边雾蒙蒙下渐次浮现并滑动的虞京模糊轮廓。

容棠想,他为什么要阻止盛承厉?

宿怀璟要阻止他,那是故事里大反派和男主的互相敌对,是剧情需要,是男主成长过程中应经受的“磨砺”。

他为什么要阻止?

他不仅不想阻拦,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盛承厉一步步按着剧情线走下去,直到羽翼渐丰的那天。若是可以,容棠甚至愿意给他助力。

他想亲眼看见前两世都不曾看见的结局,也想看明白这错误且混乱的世界,究竟要怎样修正它的“秩序”。

哪有什么秩序可言,全是一池搅动的浑水,早就从上到下糟糕透了。

他很想看看,这离奇世界中更加离奇的“天道之子”,再一次被宿怀璟彻底打败的样子。

容棠睁开眼,坐在车厢内,无人窥见他眼中冷漠与肃杀,更无人看见他身后仿佛开出了一朵朵被血浸染过的莲花。

-

五月下旬的一天,有马车停在永安巷,搬下了一筐荔枝进棠璟宅。

盛承鸣没去陇西或者蜀地,更没有去江南,最后的封地是在岭南,与京城相距千里的贫瘠之地,瓜果却足够富饶。

荔枝正成熟,盛承鸣差人来京上贡,特意叮嘱留了一筐送到容棠府上。

虽比不上贡品的品相,却也极为珍贵。

容棠躺在院中小榻上乘凉,宿怀璟坐在一边替他剥荔枝,一颗颗剥了壳剃了核,放在一只干净清透的碧玉碗里,任容棠挑着吃。

容棠问:“瑞王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五月初五到五月下旬,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足够盛承厉谋划完一整个局,怡妃离事发被处死,估计也就三两天的事,他担心盛承鸣是想求宿怀璟救下他母妃。

谁知宿怀璟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他只是想求我替怡妃娘娘保一个全尸,体面点下葬。”

容棠诧异:“你手伸到宫里去了?”

宿怀璟反问:“不然棠棠以为,当年我是怎么让盛承鸣短短几天之内,就领旨下了江南?”

容棠一愣,再一次认识到身边这个人的可怕。

彼时他甚至还没有踏入朝堂,竟已经能左右帝王心思了。

容棠咬了一颗荔枝,看着树叶间斑驳的光影,低声呢喃:“都两年了啊。”

宿怀璟瞬间警觉,抓住容棠的手,语调微沉:“棠棠。”

容棠回过神,兀地一下笑开,轻快地道:“放心,我没想跟你念时间,我嫌你折腾得厉害。”

说错一句话说不定还没等到结局,自己就先被他艹死在床上了,他才不犯那个傻。

宿怀璟脸色更差了:“棠棠这就嫌弃我了吗?”

容棠睨他一眼:“别撒娇,不吃你这套。”

宿怀璟:“……”

嘴上说着不吃,到了晚上还是被人磨得没办法,累得半死不活还要出声哄他:“没嫌弃你——”

容棠看着宿怀璟眼底的欲望,咽下了后半句话:但你真的很能折腾啊。

第146章

怡妃死的第二天,有小厮来永安巷报信,说王妃请少爷回宁宣王府用膳。

容棠先是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懂了王秀玉背后的意思。

鸿门宴很多场,有容明玉请容棠的,自然也有回请宁宣王爷的。

容棠许久不曾归府,这次回来,夏日生机勃勃,掩映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萧条。

府内一如既往的繁华,可总让人感觉是一棵内里中干的大树,根系早被蚂蚁啃噬烂了。

从惊蛰到大暑,王秀玉考虑了四个月,足够她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容棠不准备干涉,但必要时他总会无条件站在她身后。

他回来得早,王妃在厨房,烟火气卷上了珠钗,素日雍容华贵的妇人到这时候,褪去了这些年时光历练出来的强烈,剩下的全是温婉与坚毅。

见到他来,王秀玉笑了一笑,温声道:“油烟重,怎么进来了?”

容棠看见她在做一道松鼠鳜鱼,油点在锅沿边缘溅开,眉心下意识就微微蹙起:“娘都多久没做过饭了,溅到身上怎么办?”

王秀玉微微一顿,说:“王爷喜欢吃。”

容棠懵了一秒,有些诧异,一瞬间以为自己会错了意,下一秒却听见王秀玉接着道:“二十多年夫妻情分,最后为他做一顿饭也算善始善终。”

盛夏蝉鸣聒噪,厨房温度极高,他看见印象里端庄精致的妇人额头边泌出来一颗颗汗珠,坠进琐事家常,神色却无比平和。

然后容棠多问了一句:“娘决定了吗?”

王秀玉沉默片刻,点头,声音很轻:“决定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落地,于是容棠没有再多说一句,只站在旁边陪着她做完一道江南名菜,然后各自回房洗漱更衣。

日色浓长,晚膳上桌,院外半边天空被夕阳映成紫红与橘黄,离夜色铺满天际还早。

宁宣王落座,看见容棠的第一眼,问了句:“怀璟怎么没来?”

容棠答:“近日御史台事务繁忙,他一向都天黑了才回家。”

容明玉深深地凝视他几眼,似在判断容棠话里的真实性,最后状似不经意地顺口提了一句:“外面住不惯可以搬回家里来,这样偶尔有些官场上的应酬我也方便带上怀璟。”

容棠心里冷笑,面上不置可否。

究竟是带上宿怀璟,还是希望借他御史中丞的身份,再为自己铺一些前路?

他懒得拆穿,本身这顿饭的重点就不在这。

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容明玉问完容棠,然后转向王秀玉,先问她和端懿在别院住得可还习惯,又说长公主府已经修葺完成,母亲若是不想搬回旧居,也该搬到王府来颐养天年,让王妃帮他劝劝端懿。

王秀玉并未答应,却不咸不淡地说:“四哥儿身子康健了?”

当时她搬出王府,就是因为容莹捏造了一支卦象,说府中主母与新生儿相冲,容明玉才“请”王秀玉暂离王府,如今他想接母亲回来,却似乎完全忘了最该请回来的人其实是他的正妻。

容明玉愣了一瞬,仿佛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被王秀玉这样暗刀子捅过,面子上有些挂不去。

他伸筷子夹了一筷松鼠鳜鱼,吃了一口便吐在一旁巾帕上,冷声道:“厨娘手艺太差,换了。”

容棠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王秀玉还未出声,他已抬头看向宁宣王,问:“父亲是觉得哪里不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