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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203)+番外

如果做足了心理准备,或许真的可以坦然面对那一天的到来。

可宿怀璟却还是会想,容棠这样子,究竟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在强迫自己看开。

他想让棠棠多些求生欲,可又不敢给他太多希望。

强迫一个知道自己必死的病患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最后却无法满足,那样的打击还不如让他无忧无虑,抱着活一天赚一天的心态走下去,至少每一天都是快乐,而非忧虑。

宿怀璟有奢望,将这份奢望强行加给容棠其实有些过分。

但他总归不甘愿、不满足,想要拿自己当一当筹码,稍微、稍微威胁一下容棠。

也让他体会一下自己日日担惊受怕的心情。

但容棠那样小声地一道歉,宿怀璟就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他为容棠剥开一小碟坚果,听见容小世子疑惑地问他:“真的?”

宿怀璟无奈笑开:“真的,我没生气,棠棠想说就说吧,我不会当真。”

容棠盯着他许久,然后点了下头:“好哦。”

结果当天晚上,宿怀璟照例替容棠煎药,回到院中看见趴在美人榻上观星乘凉的小世子爷的一瞬间,就特别想回去打死那个说自己没生气的大笨蛋。

他生气!

他快气死了!

容棠躺在小榻上,天色昏暗看不了话本,便抬眼看见夜空的银河与星云,懒懒一回眸,望见宿怀璟,随口就说:“去年为了给你买宅子,我将陇西的庄子抵了出去。”

宿怀璟茫然一瞬,刚想找他要地址,自己去买回来,便听容棠没心没肺地说:“我大概就两年活了,你到时候记得把庄子收回来,反正我死了遗产都是你的,千万别漏了。”

宿怀璟:“……”

他隔空望着容棠好久好久,瞧见星河夜幕下这人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和玩笑,再低低头,望向自己手中那碗晾得正一口喝的汤药。

倒了重煎一碗吧。

不加糖的那种。

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心疼棠棠一点也不好呢。

宿怀璟想了想,转身就走。

容棠愣住,唤他:“诶?你去哪儿?”

“少加了一味药材,我重新去煎。”宿怀璟眼也不眨地撒谎,声线冷得隔空都能听出冲天的委屈和憋闷。

容棠懵了好久,眨眨眼睛,蓦地一下笑了出声。

口是心非的大反派,生气都不说实话,跟谁学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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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学的哦,别着急,你的苦药在路上了呢~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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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鎏金楼,华灯初上,金粉河中河灯悠悠飘过,与漫天星子交相辉映,共同织就出一幕锦绣人间。

楼下评书乐曲,楼上宴饮觥筹。

容棠丢了礼仪,弓着腰坐在椅子里,专心致志地喝一碗冰镇过的甜汤。

柯鸿雪看了一会儿,乐了,笑着让小二又上上来几份不腻人的甜食,问:“世子爷这是换了口味?不吃辣改吃甜了?”

容棠压了压嘴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抬眸满含怨念地望了他一眼。

柯少傅晃着扇子的手一顿,眉梢轻扬,既讶异又觉得有趣:“哎呦呦,这是谁给我们世子爷委屈受了?说出来,哥哥替你去讨回来。”

容棠:“……你还真会占便宜。”

“那不然怎么办呢?”柯鸿雪笑道,“学兄又不愿与我成亲,既不想嫁给我又不想对我负责,我除了口头上占点你们的便宜,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明面上宿怀璟说他认了沐景序当哥哥,暗地里大家都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柯鸿雪这司马昭之心,容棠听着都忍不住想给他竖大拇指。

他看向沐景序,果然见到冷面如霜的沐少卿神色微动,眉心轻轻蹙了蹙,似乎在怪柯鸿雪说话过于没分寸。

来蹭饭的小卢大人却眨巴眨巴眼,一脸认真地问:“负责?负什么责,学兄你被沐大人轻薄了吗?”

容棠闻言,微微一顿,眼睛一亮,那点被中药苦麻了嗓子的委屈,瞬间就被看好戏的念头取代,双眸一眨也不眨地望向沐景序。

亏啊!

前两辈子没跟小卢大人深交可真是亏大发了!

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次次语出惊人,被谁带坏了哦?

容棠心里暗暗发笑,等着柯少傅的回答,宿怀璟坐在他身侧,讨好似的又盛了一碗甜汤放在他面前。

容棠懒懒垂眸扫视,偏过头睨了一眼宿怀璟。

后者冲他绽开一个笑意,看上去乖巧懂事极了。

容棠:“哼。”

他撇过头,不看他。

那头柯鸿雪被卢嘉熙的问题弄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止不住笑意:“倒是还没有,我在糟蹋你学兄名声罢了,你若是有点良心,改日上朝便到处传一传,说大理寺少卿始乱终弃、玩弄人心,骗了我的身心,又不对我负责,我苦得快要一头撞死在大理寺门口的狴犴石像上了。”

他说的煞有其事极了,边说边还抽噎两声,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容棠浑身打了个寒颤,默默往后退了退,弯着的腰坐直,后背快要贴到椅背。宿怀璟趁势将手伸了过来,替他揉了揉后腰。

讨好的意思放得太足,又过分谦卑,容棠想跟他生气都没办法。

无奈,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便任大反派轻柔地替自己揉起了背。

柯鸿雪那通鬼话连最单纯的卢嘉熙都没骗到,小卢大人跟见鬼了似的,一脸扭曲地望了柯鸿雪好久,瞠目结舌跟满目嫌弃这两个成语如有实质,交替出现在脸上。

最后一扭头,表情坚定地像是立马就能投身军营报效大虞,跟沐景序说:“学兄你千万别信他,那全都是鬼话,他要是敢去败坏你名声,我就敢把他从在学府开始,结交的红颜知己蓝颜知己全都找出来,排成队领去柯府,看柯太傅要不要打断他的腿!”

柯鸿雪一僵:“?”

容棠怔住一瞬,随即抑制不住地笑出声,刚挺起的背又弯了下去,眼角几乎都快要笑出泪花。

宿怀璟怕他呛过去,给他拍着背顺气,又顺手倒了杯热茶放在一边。

容棠笑够了本,道:“那你记得多带几辆马车,不然可能装不下。”

柯鸿雪刚刚从自家傻兮兮学弟的叛变中回过神来,闻言眨眨眼睛,匪夷所思地看向容棠:“怎么你也落井下石?”

容棠:“难得见你吃瘪,不添一把火我半夜睡在床上都会懊恼地爬起来。”

鎏金楼外,是水棱街的繁华拥挤,柯鸿雪借着烛光看屋子里这几个人。

病秧子般皮肤惨白的宁宣王世子笑得满面潮红,宿怀璟宠溺地任他放肆大笑,卢嘉熙英勇就义一般开着玩笑,便连沐景序,在短暂的怔然之后,唇角也微微上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柯鸿雪哑了哑,半晌,低下头无奈地笑开。

他跟卢嘉熙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在口头上占了上风,但好像也不是一定要讨回来。

柯鸿雪端起酒杯,笑着抿了口酒,视线转落间与沐景序一对视,立马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极力想与他们俩口中的各种颜色知己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