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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137)+番外

他回头一望,宿怀璟还立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一定要个解释。

柯鸿雪在亭子里催促,最不爱凑热闹的沐景序都偏过头蹙眉望向他们这边,似乎在疑惑这两人为什么突然停在了路中间。

容棠一个头两个大,果断放下坚持,决定道歉。

可他话刚要出口,宿怀璟就重新拉着他朝前走了过去,声音清浅浅地落在耳边。

“是我太喜欢棠棠,所以心急想要一个回应,不应该将期盼强行加在你身上,棠棠不要生气。”

容棠:“?”

宿怀璟又说:“我只是不想听见你抹黑自己,你是特别好的人,不要为了拒绝我就胡言乱语,那样我会生气,可我又不想跟棠棠生气。”

这是一个死循环,宿怀璟一时没钻出来,所以卡在原地孩子气地看向他的小菩萨。

但无措的表情出现在容棠脸上,宿怀璟又立刻觉得不可以。

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自己的一点私欲,而让容棠为难甚至道歉。

私下里怎么来都好,他能哄好棠棠,外人也不会瞧见他无措的模样,但在别人面前,宿怀璟希望容棠永远是那个灵动矜贵的小世子爷,不应该因为他的喜欢有一丝一毫委屈自己的行为。

他牵着容棠的手往亭子里走,柯鸿雪跟沐景序都望向他们,前者满眼笑意,后者依旧冷清疏离,却在看宿怀璟的时候,眼底闪过一点思索的神情。

晨风吹过池畔,容棠有些怔怔。

快要步入亭子里的时候,他伸手拽了下宿怀璟,低声道:“我撒谎了。”

宿怀璟也将声音放轻:“我知道。”棠棠一向口是心非,他早习惯了。

容棠抬眸,望了眼他侧脸。

大反派容颜依旧俊秀秣丽,唇角噙着得体的笑意,只在眼底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容棠抿抿唇,心说,你不知道。

我是希望你愿望成真,但是……

好像也不希望你换一个人。

但我又不想你为我陪葬,这可怎么办呢?

容棠很是困惑。

第68章

凉亭呈八角构造,正对麟园内一方池塘,池上微风吹过,荷叶飘香。

亭内石桌台面放了笔墨纸砚,在他们来之前,沐景序正在写卷宗,容棠随意瞟了一眼,便看见上面赫然写着[江南巡抚吕俊贤]。

他收回视线,没再细看。

柯鸿雪招呼他们坐下,笑着问:“今日七夕,世子爷跟世子妃可有什么安排?”

容棠突然有点蔫蔫,不太想说话,坐在一边随手拿起个莲蓬剥着玩,一小块一小块地扯着莲蓬肉解压。

宿怀璟便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柯少傅有什么推荐的吗?”

柯鸿雪遗憾地道:“若是往常你们来江南,七夕我能给你找出一百个游玩的地方,但如今大水淹过,怕是大家也没有心思玩乐。”

“可惜。”宿怀璟顺着道,话音一转又问:“二位大人这次打算在江南停留多久?”

柯鸿雪说:“原是想审完吕俊贤就回京,但我学兄旧疾复发,不能受累,我便托了二皇子帮忙递回去一张折子,给学兄请了个长假。”他抬抬下巴,“诺,写完这封卷宗送回京城便可以休假了。”

宿怀璟便问:“可是江南巡抚的罪名调查?”

“正是。”

宿怀璟:“可我听说吕巡抚颇得陛下信赖,朝中又有张阁老这样的权臣做靠山,想来是什么也不害怕,定然在审讯面前缄口不言,倒是不知沐少卿是如何撬开他的嘴招供那样多的信息?”

除了吕俊贤的身世之外,沐景序的这份卷宗里还包括了江南这些年各处下属官员的行贿记录及账册、吕俊贤向京中打点的金银数额、这些年瞒下的各地大案小情,甚至还有江南沿海地区频繁被倭寇骚扰的记录……

其罪名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不胜枚举。

能从一位身居高位的朝廷二品大员口中撬出这些信息,沐景序绝非他面上看起来这么冷清无害。

宿怀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位大理寺少卿,柯鸿雪却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展开折扇慢慢摇晃。

容棠剥莲房的动作一顿,蹙眉望向宿怀璟,觉得他好像将意图放得过于明显了一些。

在淞园的时候宿怀璟还未完全想要拉柯沐二人入伙,比起结伴,更像是一次互惠共赢的合作。

宿怀璟提供于他们有利的信息,他们投桃报李,瞒下盛承厉对王皇后的陷害。

但这次这句问话,若是卢嘉熙问出来还可以当成疑惑,可宿怀璟有此一问,定然不是单纯的好奇,在场几人全都知晓。

柯鸿雪却迟迟没应声,就在容棠刚以为宿怀璟的问题可能触到了什么禁忌的时候,沐景序泠泠开口,问:“宿公子可曾学过刑讯手段?”

宿怀璟摇头:“不曾。”

沐景序:“那你可知道有哪些酷刑,可以不在躯体上留下任何痕迹,却使人痛不欲生吗?”

宿怀璟轻笑:“那就更不知道了。”

夏日晨风清爽,鸟雀悠然,蜻蜓落在荷叶尖,蜉蝣在水中生死。

沐景序声音很轻,没有感情一般,也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活埋、贴加官。”

“前者取一只一人高的木桶,再拎几桶沙,将人放在木桶内,慢慢往桶中倒沙,提前告诉对方若等到了胸膛才害怕,那便是想救也救不了了,一般不会费多长时间。”

沐景序音色冷清,不带感情地叙述:“后者则取一张长板凳,将人绑在上面,捆住四肢……但我一般会少绑一条腿。然后用宣纸沾水,取最薄最轻的那种,一层层往犯人脸上蒙,窒息和溺水的感觉会让对方拼了命地挣扎,可他只有一条腿能动,我会在腿上方用竹竿吊一只灯笼框,若是想招了,就自己够到将其踢下来,狱卒便会替他揭开面上的宣纸。”

宿怀璟眸色微亮,勾着笑意问:“若他没能踢下来呢?”

“宿公子见过天牢里的死囚吗,有时候他们的理论很是神奇,但我觉得恰好可以应用到他们自己身上。”沐景序轻轻地说。

宿怀璟便问:“怎么讲?”

沐景序:“刑罚官问他为何杀人,他说只是想杀;问他与死者有何冤仇,他说无冤无仇;再问为何选中了死者,他说‘怪只怪她运气不好’。”

沐景序静静地望着宿怀璟,轻声重复:“怪只怪他运气不好,没能救得下自己。”

他并非不给他们活路,能用得上这两种酷刑的犯人,全都罪证如山、不容抵赖,之所以还有审讯,是为了让他们招供更多细节,更好定罪。

便是不招供也无所谓,沐景序是庆正七年的状元郎,大虞这个朝代中最聪慧玲珑的一批人中的一个。

他有无数种方法写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卷宗,犯人口中言论于他,不过是一场洞悉人性的审视罢了。

容棠剥莲房的动作一顿,莫名有些恍惚。

他见过沐景序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