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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116)+番外

容棠注意到他表情,立马就想阻拦,对方却好像已经下定了主意已经要往那边去了。

宿怀璟开口道:“谢过小哥,可惜我夫君身体不好,大夫交代油腻荤腥一律都要少吃,无缘品尝美味了。”

他说的很是惋惜,视线扫了一眼那零星三五只鸡,又转落向青年人脸上。

后者明显一怔,脚步停下,遗憾怜惜的目光就落到了容棠身上,宿怀璟暗地里捏了捏容棠的手,他立马偏过头闷闷地咳了许久,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一片水雾,脸颊都通红,一眼望去就虚弱得不像样。

青年明显大惊,忙不迭地给他倒了茶,这才没打那几只鸡的主意,不过临走前还是不甘心,又去鸡笼里掏了几颗蛋。

容棠望了望他手掌握度,没忍住摇头叹了口气。

宿怀璟将茶水放到他眼前,温声问:“棠棠想吃鸡?”

容棠微愣,摇头:“我是觉得他鸡蛋拿的太多了,一看就攒了许多天,如果拿去集市上换也能换上几文钱,给我们吃好浪费的。”

他们是从京城大富大贵人家来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么会馋这几颗鸡蛋。

容棠说着还有几分清浅的不开心,恨不得去厨房拦住对方。

宿怀璟却倏然笑了出来,他就知道自家小菩萨是什么心性。

他捏着容棠的手,将茶杯递到他面前,道:“他看我们衣服也知道我们不缺,但他只是想将家里能招待客人的食材都给我们摆上桌,棠棠不必愧疚。”

盛茶的杯子也是粗瓷大碗,远比不上容棠在宁宣王府甚至永安巷用的那些千金难求的建盏,但宿怀璟将其递到他面前,他就顺势接过,喝前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知道,我就是觉得——”

后面的话他没说,低下头抿了口茶盖住眸中神色,茶水入口的瞬间,他却亮了亮眸。

宿怀璟便笑:“很甜是不是?”

容棠点头:“嗯嗯!”

宿怀璟循循善诱:“那我们走之前朝他们买点带着?”

容棠一怔,转瞬明白他意思,那点微末的愧疚便散了大半。

他不是为了几颗鸡蛋愧疚,他是为了自己明知宿命却不可言说愧疚。

汛期之后,江南大片受灾,徽州万亩茶庄被洪水浸泡,茶农举家迁徙,有那没来得及跑的,直接跟世世代代种植的茶树死在了一起。

容棠在小说里看到的时候虽觉得难过,却没有具体实感——没有人会真的为了一本小说过分共情。

前两世这个时候他在前朝后宫尚且来不及折腾,江南洪水瘟疫于他、于盛承厉、甚至于天道来说,其实都是用来给主角打压政敌的筹码。

容棠看见报信的时候也曾恍惚,也在灯前枯坐一夜,他甚至想进系统空间,让系统将他传送过去看一看虞京大把金银珠宝掩盖下的江南,洪水究竟泛滥成了什么样子。

寥寥只言片语和几个体量庞大的数字,他会难过,但也没有真实感。

可系统告诉他锚点未解锁无法传送、男主正面临危机他不可以离开京城、任务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证这个小世界稳定运转,不要因为一时妇人之仁而坏了计划。

水淹江南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要做的便是在这个事实上一举将江南巡抚拉下马,然后植入盛承厉的人。

容棠是天道的执棋手,未达到最终的结局前,所有的牺牲都有意义,所有的牺牲都必不可少。

整个世界的消亡与数百万人的受灾相比,是很典型的铁轨问题,哪怕容棠不愿选择,也依旧会被系统和天道推着选择。

容棠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正确与否,可是院子里传来蔬菜和瓜果的清香,厨房里白烟寥寥,菜籽油倒入热锅的哗啦声刺耳又鲜活。外出劳作的汉子归家,看见院中陌生人的瞬间愣了神,却又在听过他们的目的之后大笑着招呼他们坐下,魁梧的肩膀上扛着锄头,满是泥土的手上却握着一把小野花。

他在院中舀了水,清洗过手指和花-茎,便憨厚笑着捧花去了厨房送给自己的夫郎。

这是小说里没写过的真实。

是容棠远在虞京搅弄风云时未看过的真实。

也是他路过徽州时仍不自觉逃避的真实。

宿怀璟将他从榆树下的隐蔽处拽到了这份烟火璀璨的人间。

农家饮食清淡,他们来的仓促,对方竟然还准备了一桌子菜。

被热油烫得金黄的鸡蛋,上一年年底腌制了偶尔才会吃一点的火腿,刚从地里摘出来的小菜与豇豆,再配上一碗热乎乎的瓠子鸡蛋汤。

荤腥不过一点,容棠却吃得很开心,要不是担心会让人觉得自己饭量太大,他甚至还想吃第三碗。

可他放下碗眼神还不自觉往桌上瞟的神情一个也瞒不过,汉子大声笑道:“想吃就再盛一碗,你那点饭量还没我早上吃得多,身体怎么会好?要想养病,先得能吃!”

他劝得质朴而真情实感,容棠有些意动,立马就转过头亮晶晶地瞥向宿怀璟,后者见状止不住地笑,主动拿了他的碗又去厨房为他盛了半碗饭出来:“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容棠又快快乐乐地开始干饭。

用过午餐,汉子洗碗,宿怀璟便向青年提出要买茶叶。

对方有些惊惶,莫名还带着点受宠若惊,拿出一小罐茶叶来就说要送给他们。

宿怀璟接过打开闻了闻,又递回去笑着道:“多谢美意,只是我家中人口实在太多,不好吃独食,您家这茶这么清甜,带回去之后若是不给各个院子里分上一些——”

他顿了顿,表情带着点苦恼,道:“大家族里的闲言碎语,有时候可能比一整个村子上都多,我是外人,若做的不得体,实在太容易被诟病。”

容棠都快对他这张口就来的瞎话和演技免疫了,在一边消着食散步,意料当中地看见青年皱了皱脸,又从屋里抱出两大罐茶叶给宿怀璟。

他似乎还想再压下价,可那汉子洗了碗过来,听见缘由,很是豪爽:“就按正常价卖,我家茶本来就是十里八香炒得最好的,你要卖便宜了别人该没饭吃了。”

青年皱皱眉,踱过去小声道:“可他们人很好。”

“人很好也没关系。”汉子接过茶叶,递给宿怀璟,“正是因为人好,才不会愿意你吃亏,放心吧。”

宿怀璟接了那两只罐子,笑着点了点头安对方的心,掏出银子给他们。

走之前宿怀璟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大哥有没有想过搬去城里?”

汉子一怔,疑惑道:“为何要搬去城里?我们在村子里,有茶田有亲人,过的很自在。”

宿怀璟笑了笑,抬手指向远处农田和山林,又回身摇摇指向一个方向,问:“那边河水连着江,徽州发过大水对吗?”

汉子脸色一僵,宿怀璟说:“庆正二年,天降大雨,徽州就被淹过,我略懂一点天象,从去岁开始星辰潮汐就动荡,大哥若是不急于这一季收成,不若带着夫郎去地势高的地方过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