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沾着粘稠液体的石子弹落到地面，紧接着，那只丧尸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倒了下去。
郁墨喘息着跪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跳早已不受控制，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动弹不得。
“郁墨，我不要你死。”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郁墨缓缓抬眸，只见身上沾满灰尘的休耶，拎起地上的背包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把水倒在了他的手臂上。
水和伤口接触，非但不痛，反而让郁墨迅速安下心来：“谢谢。”他虚弱地吐出这两个字后，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
郁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只知道，自己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休耶光滑白皙的后颈——没错，他正被休耶背在身后。
视线稍微往旁边挪一下，便看到了奥拉——他正背着那个已经有些残破的旅行背包，一声不吭地跟在休耶身侧。
为什么是背着？因为，他的双翼不见了，仔细看才能勉强看到小半截骨头，应该是被人为折断的。
是休耶折断的么？郁墨抿了下唇，能够想象奥拉经历了怎样的疼痛，但他并不同情他。
要不是奥拉千方百计想弄死休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简而言之，都是他自己作的死。
“醒了？”休耶忽然抖了下脑袋上的耳朵。
“嗯……”郁墨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要从她背上下来的意思，“记忆药水拿到了么？”
“没。”好在休耶也没有要把他放下来的意思，边走边说，“瓶子碎了，所以，没了。”
郁墨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瞥了眼一旁的奥拉。觉察到他的视线，奥拉下意识地侧头和他对视，空洞的眼中没有半丝光泽，显然被休耶摧残得不轻。
“我忽然想起……”郁墨说到一半，抿唇，“算了。”
休耶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天色已经很暗了，冰冷的风吹打在身上，带着些许腥臭。没有灯光的夜晚，月亮洒下银辉，静穆之中，带了点凄凉。
其实，郁墨刚才想说的是：奥拉在分享自己的记忆时，要休耶一起听，可休耶有自己的记忆药水，根本没必要听他说。所以，他为什么要提出让休耶一起听呢？是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休耶的记忆药水出问题了？
放置记忆药水的地宫在很深的地底下，在休耶砸出那个坑之前，没有任何入口。如果真的是奥拉做的手脚，那么……
郁墨看着奥拉的侧脸，危险地眯了下双眸——你的觉醒，究竟提前了多少年？
休耶把郁墨一路背进一栋废弃的房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没有丧尸。”
郁墨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被休耶放下来后，在一个沾有灰尘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抬起右臂看了一眼，被丧尸口水灼烧出的伤口，看上去就像一条蜿蜒的小蛇，摸上去还有些隐隐作痛——没想到丧尸的口水具有腐蚀性……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不会变成丧尸吧？”
“会。”休耶肯定地回答，“但不很快。”
“啊？”郁墨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以至于忘了纠正休耶的语法错误。
一旁的奥拉耸了下肩，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很抱歉地通知你，你已经被感染了，但感染的程度不深，所以，应该还能撑两个月吧。”
第7章 生死之间
应该还能撑两个月吧……
听到这几个字，郁墨只觉身后有道雷垂直劈下。
他才22岁啊……这么年轻，就要死了么？
不……这不是真的……
“没有任何……医治的办法？”郁墨有些绝望地问出这个问题，没想到奥拉笑了。
“有啊。”奥拉嬉笑说着，看着郁墨瞬间燃起希望的双眸，幸灾乐祸地继续道，“把手臂砍了，感染就不会再深入了。”
郁墨眼中的希望瞬间支离破碎。想把奥拉揍一顿，却提不起半丝力气，也没有那个心情……
继续活两个月然后变成丧尸，还是砍掉一条手臂从此变成杨过……谁说天无绝人之路？他这不就走上绝路了？两个选项他一个都不想选！
在他绝望的视线中，休耶抬起一只手，在他脸上轻轻拂过，然后说了句让他浑身冰冷的话。
“郁墨，我不要你了。”
那一晚，郁墨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睡着的，他又累又饿，整个人仿佛被掏空……
想要吃东西，却没有心情吃，他几乎是抱着自残的心理，饿着肚子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房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休耶，没有奥拉，只有那个沾着丧尸血的旅行包。
死一般的寂静将郁墨包围，他不死心地找遍了房子的每个角落，确定休耶和奥拉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后，他拖着无力的身体，想要回到沙发上坐下，却被地上的包绊了一脚，整个人无力地趴倒在沙发边缘。
生在末世，他不是无法理解休耶的决定——他和奥拉都能教她汉语，不同的是，他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不过，就算他和奥拉一样长寿，他也没有奥拉那样的战斗力，更不像奥拉那样熟悉玛雅，能帮休耶恢复记忆。
所以，也不怪休耶会扔下他，和奥拉同行。不就是奥拉的利用价值比他大么？嗯，很简单的道理……
“很简单……”郁墨双臂交叉搁在沙发边缘，脑袋埋进臂间，无声地哭泣起来。
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活该被抛弃？
呵……为什么想死的人死不了，不想死的人，却要背负上死神的召唤？
我不想死啊……
谁都好，救救我……
郁墨哭了整整半个小时，然后又发了两小时的呆，觉得反正终有一死，一直待在房子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出去作死。
所以，他打开背包，木然地吃了点东西，然后把背包重新整理了一遍。
背上减负后的背包，扛着从房子里找到的铲子，郁墨有些恍惚地出发了。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他，满脑子都是丧尸被自己用铲子铲死的情景——呵，该死的丧尸，我要让你们知道，满载着负能量的人类有多可怕！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才走到第一个路口，郁墨就遭遇了三只丧尸，他好不容易用铲子砸扁了其中一只丧尸的脑袋，背包被另一只丧尸抓住，迫使他不得不脱下背包，转身的同时一铲子砸过去：“去死啊混蛋！”
“嗷——”铲子正中丧尸的脸，丧尸松开背包，两只手本能地在空中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去死！去死！都给我去死——”郁墨抡起铲子，对着这只丧尸一顿乱打，正打算给它最后一击，手臂被最后一只丧尸无情抓住。
那只丧尸抓住他的手臂后，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一时间，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