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的,我既然身为皇后,就自然要承担起做皇后的责任和风险,都是我应该的。”
沈定见她这样说,顿时更加怜爱她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感慨道:“是朕欠了你,留你在宫中,却不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朕都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才好了。”
林祯趴在他怀里,因为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沉闷:“我不要求您什么,只要您做好一位明君,就是对我最大的回馈了。”
沈定见她事事为自己着想,心里感动不已,吻了吻她的额头后,将她抱得更紧了:“朕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你,朕此生有你一人足以。”
次日,皇帝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荣阳侯谋杀国母,罪无可赦,但念在他是已故孝德皇后之父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去荣阳侯头衔,三族充入奴籍,发配边疆。淑妃林氏对母族没有起到规劝作用,同样有罪,是以褫夺淑妃封号,降为充容,幽禁长庆宫。
荣阳侯这起谋杀皇后的案件非同小可,他被发配边疆这件事也不容轻视,皇帝派了朝廷另一名刚正不阿的吏部官员和三品将军押送荣阳侯一家三族往西北去。
启程当日,太子作为荣阳侯的外孙,于情于理都不得不来亲自送一程。
面对成为阶下囚的外祖父外祖母等人,沈翀心里万分复杂。知道是他们差点要了林祯的命后,沈翀对他们仅有的那点血脉情谊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到底是爷孙一场,最后一次见面,沈翀还是感到有些唏嘘。
他走上前去,看着坐在囚车里的外祖父外祖母等人,眼神里有质疑,有不赞成,也有痛心。荣阳侯曾经多风光啊,开国皇帝钦点的国丈,受尽世人追捧,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千秋万代传承下去,成为名震一方的氏族,但却毁于荣阳侯自己的鼠目寸光里,沦为阶下囚,受世人鄙夷。
荣阳侯已经除去昔日的华服,身上穿着肮脏的囚服,蓬头垢面,目光无神。直到认出面前之人是自己的亲外孙,当今太子,也是他唯一的指望,他不顾形象地扑上前去,趴在囚车上激动地喊着沈翀:“太子殿下!您是来救我们的吗!求求你跟陛下和皇后求求情,看在我们抚育了孝德皇后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沈翀原本对他们还有些怜悯之心,可是看到他们如今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知悔改,只知道拿他的母后做筹码来保全自己,心中那点亲情也就荡然无存了。
他看着荣阳侯说道:“这已经是父皇和皇后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对你们网开一面了,不然以你们胆大包天的作为,应该是死有余辜的。”
荣阳侯听了这话后,竟是一点悔改和感恩都没有,逮着他说:“那您呢!您能不能帮外公求求情!您是储君,是孝德皇后留下来的嫡长子,陛下看到您一定会念起孝德皇后为他抚育您的辛苦功劳,放过外公的!求求您了,外公和你外婆已经一把年纪,又带着一家老少,若真的去了边疆,如何生活得下去啊!这不是要了外公的老命吗!”
沈翀已经不忍听下去了,他握着拳头,难得强硬地回敬了荣阳侯一句:“那您当初不也想着要了皇后的命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荣阳侯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站在林祯那边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道:“好啊你,就连你也被林祯那丫头给收买了,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母后,你真正的亲人了吗!”
沈翀见他居然还有人提亲人,怒极反笑道:“本宫自然记得谁才是本宫的生母,但本宫也知道谁对本宫是真心的,谁对本宫是假意的。母后在世时,您和外祖母就得寸进尺,让母后处处为难。母后去世后,你们又将魔爪伸向现在的皇后,见皇后不为你们所用,就想赶尽杀绝,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恕本宫实在无法苟同你们的做法,和你们同流合污。”
荣阳侯简直要被他这番“忘恩负义”的发言给气得吐血三升,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复复地叱责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翀见他们认定自己吃里扒外,那就是吃里扒外的,他不置可否,只对呈疯癫状的荣阳侯道:“本宫如何,就不用你们管了。但有一件事本宫要跟你们说,好让你们安心上路。林依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父皇和皇后只是将她降为了充容,幽禁在寝宫,一切用度还是照着充容的来,后半辈子除了没自由,其他都跟以前无异,这总能让你们安心一些了吧。”
他以为林依跟荣阳侯夫妇最亲,听到林依在宫里无忧之后,应该会放心一些,不求他们感激自己为他们带来这个好消息,但起码也会安心一些。没想到荣阳侯听了他这话后,却是呸了一口,道:“那个没用的死丫头如何关我们什么事!我巴不得她和我们一起上路!”
就连一旁的荣阳侯老夫人也不顾形象,有生之年头一次像个骂街的泼妇那样附和道:“谋害皇后她也有参与,凭什么她还能在宫里当她的娘娘,我们却要被发配边疆!我们不服!要走一起走!”
看到他们这个反应,沈翀暗自吃惊,原来林依和荣阳侯也并没有什么亲情,有的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荣阳侯府那么大个家庭,真的有亲情的存在吗?
沈翀不敢想,只往后退了一步,离这家子狼心狗肺的人远一点。
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员和士兵见他们对太子出言不逊,就拿着武器过来威胁他们安分点。为首的将领对沈翀拱手道:“是末将看管不力,让太子殿下受惊了。”
沈翀摆了摆手:“无碍。我外公他们年事已高,这一路上就拜托将军多照顾着点了。”
这位将军也是有眼力见的,荣阳侯虽然是戴罪之身,但皇帝毕竟没有要他们的命,他们自然不敢虐待和疏忽荣阳侯一族。如今听到太子又叮嘱他们,他们也不觉得惊讶,就算荣阳侯犯了滔天大罪,但到底是太子的外祖,血浓于水,他们也能理解。
“还请太子放心,我等必会将罪犯安然无恙地送到目的地。”
沈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看荣阳侯一家,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吏部尚书念在以往的情谊上,也来送林荣杰一程。
林荣杰如今也穿着囚服,靠在囚车上。他倒是淡定,仿佛自己不是要被发配边疆,而是去远游一样,一脸的无谓。
看到他这个样子,吏部尚书就忍不住叹气:“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可奈何这件案子实在太大,陛下龙颜大怒,非要治你们家三族之罪,不然我也会争取将你保下来。你是个可用之才,也有赤子之心,可惜了,摊上荣阳侯那个不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