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还没睡着,就听到宫人进来禀报道:“陛下,殿下,彤史求见。”
林祯被这说话声吵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压在了身下,肚子朝天。沈定怕她肚子着凉,赶紧将被子拿起来给她盖上,然后才问道:“彤史过来做什么?”
宫人犹豫着回答道:“好像是为皇后殿下而来。”
这样一说,沈定就反应过来了。彤史负责记录后妃的经期情况,估计是知道皇后来癸水了,过来确认并记录在档的。这种事情放在其他嫔妃身上都是很正常很理所应当的,但是一放到林祯身上,沈定就不虞地皱起了眉头。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林祯圆房,更没想过要林祯给他生儿育女,所以在他看来彤史并不需要把林祯的经期记录在册。因为那样,以后到了林祯最合适受孕的日子,他就会必不可免地被身边的人催促去和林祯同房,让林祯为他怀上嫡子,完成皇后的生育使命。
沈定不想让事情发展成那样,也不想让林祯和他一起承担这份压力,他宁可林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躺在他腿上百无聊赖的林祯听说彤史是为她而来,作为皇后,她平时也没少跟彤史打交道,所以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彤史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就像她作为皇后也得了解后宫嫔妃什么时候适合侍寝那样,她很有可能也会像后宫那些嫔妃那样被彤史记录在册,彤史会给她规划时间,什么时候合适侍寝,什么时候合适受孕。她以前不懂事,看彤史的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同一天里,有的嫔妃合适侍寝,有的嫔妃却被规定不能侍寝。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嫔妃来癸水的时候是不能侍寝的,而她们不能侍寝的那些日子里,很有可能就是她们来月事的时候。
想到这一点,林祯打心底反感。诚然后宫女人都以侍寝和为皇帝生儿育女为荣,但她并不,她尊重嫔妃们的选择,但是她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被圈禁在这个深宫里像个主母一样每日操劳内务已经是她能容忍的极限了,若是再沦为讨好皇帝和生育的工具,她一定会痛不欲生。
她不想被彤史记录,这明明是她的私事,为什么却要被人记录在册,供人翻阅,乃至传到后世。她若还是寻常的良家闺女,这种事情除了娘亲和身边的侍女以外,不会有人知道,凭什么因为她是皇后,就要闹得人尽皆知,受人指点?
放在以前她还是那个懵懵懂懂听从别人安排要做个贤良皇后的时候,她也许为了体统就顺从这个规矩了。
但是现在的她正是心思最敏感脾气最易怒的时候,加上这几天皇帝简直是无条件地纵容她宠爱她,把她在家时的坏脾气都宠出来了,乃至更甚,她仗着皇帝现在惯着她,就视宫规于无物了,气得拍床道:“让她回去!不准进来,也不许记录!本宫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在册子上看到本宫的名字!不然本宫跟你们没完!”
她突然发难,吓坏了宫人,沈定也被她吓了一跳,见她躺在地上发烂耍脾气的样子,沈定知道她定是恼羞成怒了,便挥退宫人,道:“让彤史回去,跟她说不许登记皇后的经期,以后也不准提起,不若朕决不轻饶。”
宫人见状,也不敢触了帝后的眉头,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彤史还在外头等着求见,只听殿里传来皇后失态的叫声,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尖锐,还有暴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有些心惊。
等宫人从里面出来了,她连忙小声问道:“妹妹,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皇后殿下的声音?”
宫人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姐姐,皇后殿下不想见你,陛下也说了,不让记录皇后殿下的经期,您还是回去吧。”
彤史闻言大惊,不解道:“为何不让我记录,皇后殿下来癸水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还事关嫡出皇嗣的孕育,若是将来耽误了皇后殿下的生育,我怎么承担得起责任?”
宫人无奈道:“这是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意思,您就别钻牛角尖了,皇后殿下正在气头上,小心她看到您更加生气,到时候您就要倒大霉了。”
彤史虽然不能理解,但也真怕皇帝皇后追究起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好噤声不再提。
等她要走的时候,宫人又喊住她,交代道:“对了,陛下不想让皇后殿下这件事传出去,您可要仔细着点,千万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然不要怪妹妹没提醒您。”
见宫人说的这么严肃,彤史也小心谨慎起来,应道:“我会的,多谢妹妹提醒。”想了想,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如今这情况,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提起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宫人以为她还有什么问题,便问道:“姐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宫人主动问起,彤史才犹犹豫豫地跟宫人说道:“皇后殿下来了癸水,按理来说是不能见陛下,更不能住在陛下寝殿的,这是件很不祥的事情,怕会冲撞到陛下,如果可以,还是让皇后殿下回自己的寝宫住比较好。当然,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妹妹若是不敢跟陛下说,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彤史就走了,留下宫人在原地纠结这话到底要不要转述给皇帝听。说吧,以皇帝现在溺爱皇后的态度,不一定会当回事,说不定还会觉得是自己危言耸听惩罚自己。不说吧,要是到时候皇帝真的被冲撞到,追究起责任来,她也逃不了干系。
那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她心里有点忐忑,神情恍惚地走了回去。
殿里皇帝还在安抚发脾气的皇后。林祯不知怎么的,最近几天变得特别易怒,总是一些小事就能惹得她跳脚暴怒对着皇帝大哭大叫,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像没有一刻是顺心的时候。
也好在皇帝愿意容忍她的脾气,总是在她莫名其妙生气的时候第一个来哄她,给她无限的包容和宠爱,纵容她的小脾气,而她也因为感觉到皇帝对她的容忍,愈发地肆无忌惮,就差没骑在皇帝头上作威作福了。
现在也是,皇帝让宫人出去将彤史赶走后,就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朕已经让彤史回去了,没有人敢说祯儿一个字啊,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