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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敌总是在精分(36)+番外

“以师兄的水平或许可以和石天鹰一搏,但若出现什么意外难免措手不及,我们不如趁现在把石天鹰那炼丹的药鼎毁掉,免得过后手忙脚乱。”

云容想的是到时万一打不过,也可以先行撤退,左右没了药鼎还能再拖几日,只是不便与承景直说。承景也觉得有道理,只是他想的是,那尸体若真被毁了,他便没有证据证明云容还活着了。

尽管想法不同,但目标却很一致,两人跳下屋顶,摸进了太和殿。

一进殿门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空气中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铜鼎上方的人显然是在被取血炼药,而那人正是之前在谢家西苑见过的公子莫盏!

云容,“师兄!”

承景一剑劈开铁链,将莫盏放在地上,云容连忙上前检查他的伤势。莫盏身上乍看之下没有伤口,仔细看去却发现他的胸前遍布着一个个针眼大小的口子,他的血就这么一点点从心房中流出来,根本止不住。

莫盏已经十分虚弱了,在云容没来之前,他就在这里被吊了三个时辰。那石天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的血流的很慢,每一滴都是鲜艳纯净的红色,毫无杂质。

“是天芒针。”云容道。

天芒针是专门用来取血的,有些妖兽的血异常珍贵但却有毒,便用这天芒针扎进心口,只取心房血,因为便是再剧毒无比的妖兽,他的心血也绝对是纯净的。

天芒针若打中其他地方倒还有救,可若刺入胸口就回天无术了。

“谢赐,”莫盏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声音虚弱无力,“我是不是没救了?”

云容没有答话,“你为什么会回来?”

莫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已不想再提。他对站在一旁的承景说道,“有一个神剑宗的弟子过来带走了云尊主的尸体,石瑛和甄王刚刚去抓他了。”

承景应了一声,但没有动。

莫盏也没心思再管其他,他很清楚自己恐怕马上就要死了,此生能偷活到十九岁已算上天恩赐,只盼来世能投做普通人,简简单单度完余生。

他把手伸进衣领中抓住胸前的玉,一把从脖子上扯下来,“我熬不过今晚了,但求你带着这玉去谢家知会一声,就说‘养育之恩,莫盏来世再报’。”

承景猛地抬起头,看到了莫盏手中那块刻着“盏”字的玉。那块玉是如此熟悉,上一世莫盏一直带在身上,承景也是因为无意间看见这块玉才知道对方的名字中有一个“盏”字,莫盏,他心心念念的爱人的名字。

然后承景便撞进了云容的眸中,四目相对,承景站在一旁,云容半跪在地上,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他很快便低下头,接过莫盏手中的玉,道了声,“好。”

这一瞬间,一切过往都在承景的脑中穿成了线,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如果,没有遇到自己,谢赐也是为寻找云容的尸首来到皇宫,同样想到应该第一时间毁掉药鼎,同样进入这太和殿,同样碰到了将死之际把随身之玉交给他,只求能报一声死讯的莫盏……

承景猛地攥起拳,被封印在心口的魂回镜跟着战栗不止。

然后,谢赐便收下了那枚玉,谎称自己身上的伤是拜石天鹰所赐,顺理成章地冒充莫盏,骗了自己二十年。

☆、第二十七章

莫盏闭上了眼,他的心血已经流尽了,带着悔恨永远地离开了。

太和殿只剩下两道截然不同的呼吸声,一道急促,一道微弱。

云容将莫盏的尸体搬到一边,低声道,“师兄想说什么,都等和孟师兄汇合后再说吧!”

他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他分明不可能知道上辈子的自己做了什么,除了带着记忆重回二十年前的承景,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承景慢慢攥紧拳,他不喜欢谢赐现在这副自以为是的态度,就好像他知道上辈子骗了自己,就好像只有他知道以大局为重。可其实,在承景的心中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孟游还是云容的“尸首”都比不上他爱人的一星半点。

感觉到身体内的暴动的魂回镜,承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我什么都不想说。”

云容愕然,他无法从承景的表情上看出任何喜怒,就像自己从未预料到的此刻的心情。他本以为承景会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莫盏的事,或者会告诉自己他认错了人,可承景似乎真的没什么想说、没什么想问的。

这反倒让云容的心提了起来,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师兄若有何不满,恳请直言。”

承景转头深深地看了云容一眼,他微微启唇,云容知道,接下来这句话一定是承景思量过后最想说的真心话。

“不关你的事,”承景说的很平静,“但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跟着我,我想与你携手白头,你呢?”

无论多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但承景不得不承认,上辈子的莫盏骗他也好,耍他也好,都与今生的谢赐毫无关系。谢赐或许是他本来的名字,或许仍旧只是用来骗他的名字,但骗就骗吧,他许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唯独关乎“真心”这一点,他无法接受一丝一毫的欺骗。

这本是极为简单的一个问题,换作往常,答案几乎不用细想。可在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之后,云容很难再去单纯地考虑答案,他难免想到了更深一层的问题。

他和承景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因为他是云容。也更不可能携手白头,因为凡人的生命不过五十年。云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多留下更多的回忆,他已经活了很久了,不会觉得遗憾。

所以,他让自己不去在乎承景口中的莫盏,不去在乎承景一次比一次狂躁的心魔。因为他终有一天是会离开的,或许是分别,或许是永别。

云容沉默了。

承景见他犹豫的时候,只觉心被抽空了,他忽然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何回到过去,两世为人又究竟都是为了谁。

云容苦笑一声,“若真能与师兄携手白头,我自然甘之若饴,只是师兄还有千年万年的寿命,我余下的时间或许还不够师兄闭一次关。”

承景紧张得心跳如擂鼓,急道,“我会帮你!”

“谢谢。”云容笑着拉住他的手,虽然是在笑的,可承景却觉得他完全不信。

“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活的比我还长。”

云容怔住,便是明知道不该相信,他也忽然就信了,因为承景的目光是那么坚定,那么,可靠。

*

此时,孟游正抱着尸体躲藏在下人的柴房中,那尸体缺了一只手臂,身上的肉也少了好几块,一张脸上没了半个眼珠,嘴也不自然地张合着。唯一奇怪的是,人死了近两年,尸体却丝毫没有腐烂,他就好像只是受了重伤,撑过这一阵便还能睁开眼睛。

孟游的身上也挂了彩,他根本不是石天鹰的对手,胸口被留下五道黑印,衣服也抓破了。他身上的灵力所剩不多,但还是勉力维持着尸体的原型,水灵根催生的冰属性冻得他瑟瑟发抖,但他只是将怀中的尸体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