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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带刀入洞房(15)

作者: 雷恩那 阅读记录

只是这“看重”二字有好有坏,好的“看重”是上门真心道贺,来饮一杯喜酒,坏的“看重”就有那么点妒嫉心态,觉得明明同样出身帝王家,赁什么他康王就成了太后眼中的宝贝蛋儿?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中忙化了,老人家莫不是把私库里的好东西全拉进这康王府当贺礼吧?

穆开微不动声色地留心着外边的动静,一边听傅瑾熙问喜官——

“接下来该做什么?”

“新人入帐,以枣子、花生、桂圆、莲子撒帐,接下来还得请新妇坐帐,不得说笑,不得随意下地走动,喻‘稳坐安宅,坐财生吉’,而王爷可到前厅大堂上待客,酉时过后再回房,夫妻共饮合卺道,如此便可。”

“是吗?”傅瑾熙温和微笑。“那本王不回前厅,待在喜房里不可吗?”

喜官被问得一愣,“……也、也非不可,而是……是……”

喜官的“于礼不合”四字尚未说出,脸无血色的“药罐子王爷”又慢悠悠道——

“本王今日大婚,皇上特意遣了一小队禁卫军和两名太医护本王迎亲,是担忧本王临了有什么状况,而太后奶奶也一再叮咛,要本王莫太逞强,既是这般,本王自当遵奉懿旨,不可再逞强上前厅待客,喜官以为如何?”

“呃……那,自当遵旨奉行。”喜官脑筋终于转通,心想,康王爷一早亲自迎亲,来回折腾着,能撑到现下实属万幸,他就该趁着时机尚好,把自个儿差事赶紧办妥,若为了死板板的礼俗硬这“药罐子”推到前厅去,到时候真出事,今日这一场大婚没个收尾,皇上和太后真怪罪下来,又有谁担得起?

于是在众女客围观下,新人提前时辰共饮合卺酒。

穆开微手中被塞进一以半边瓠瓜做成的瓢当酒器,另外的半边在傅瑾熙手里,两只瓢用长长的红缎系在一起,瓢中有酒半满。

“千里姻缘一线牵,合卺合饮,合卺合新。”喜官朗声诵道。

穆开微见那一头的傅逢熙举起瓢子饮酒,自己也跟着做。

以往若与“六扇门”的弟兄们喝酒,必是一饮到底,这半瓢子的酒对她而言,两、三口便也吞光了,她毫不浪费地仰头饮尽,顺势抓住红彤彤的嫁衣宽袖充当帕子往颚下豪气一擦,待抬眼瞧去——

满室静寂。

“怎么?这酒不许喝光吗?”她挑起为了今日出嫁特意修整过的一道长眉,环视那些愣怔望着她的宗室女眷以及高官家的夫人小姐们。

她语调沉稳,姿态闲适,但被她眸光淡淡扫过,竟有种……正被“六扇门”掌翼大人亲自问案之感,教人心头有些发怵。

穆开微扫过众女客们,最后瞥向新郎官。

康王爷原本也一脸怔然,但一接触到她带询问的目光,他唇瓣徐徐笑开,把才啜饮过一小口的合卺酒再次捧起来喝。

喜官见状连忙道,“回王妃话,这酒没有不许喝光,喝光很好,总之……很好。但王爷……王爷啊,您悠着点儿,这酒没喝光亦无妨的,您千万别逞强啊!”欸,这都成什么事了。

喜官急得想跳脚,恨不得去抢康王爷手里的瓠瓢。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太迟了,半瓢子酒全进到逞强的新郎肚腹里。

“本王也喝光了。你瞧!”傅瑾熙献宝般把见底的瓠往前一递,他笑说着,忽地双肩耸动打了个小酒嗝。

急饮这半瓢酒,康王的脸颊立时浮现两朵红云。

他凤目带光、瞬也不瞬直瞅着她,似是想讨好她,想得到她的赞赏,而更多的……是想护着她吧?

他随她将合卺酒饮尽,是不想令她觉得自身不符合常规便是有错,怕她刚进康王府这道门,就在宗室女眷面前出糗,心里会难受吗?

这可新鲜了,被这么斯文弱质的人护着,尽管穆开微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却也多少品出一点耐人寻味的趣意来。

在他看来,康王爷原本好好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一听到喜官要她坐帐,不许她说话、不许她下榻,要她静静坐上好几个时辰,他大爷就忽然“发难”,言语上使着巧,让喜官只顺了他的意,免去新妇坐帐的无聊苦闷,直奔最后的合卺之礼。

他都如此待她了,她自然要承这个情。

不仅承情,更要加倍奉还。

此际,约莫是气氛僵化到某种程度,宗室女客有人忍俊不住笑出来。

“呵,听太后老祖宗常提到,都说康王学富五车,在佛学上尤其专精,跟那些得道高僧们论法论理,都能论上三天三夜不歇息,太后老祖室常叨念啊,就怕康王爷一心向佛,哪天钻进那佛法机见里无法自拔,真会起了剃度家的念头,一离红尘心不悔,可今儿个瞧王爷这般宠爱新妇的模样,分明是是一入红尘心不悔,太后老祖宗这下子都能安心啦。”

这话一出,喜房里的气氛次活络起来。

但说者有意,落进程开微耳中自能辨出那暗带嘲弄的味儿,只是这程度尚在她“初来乍到、能忍则忍”的范围内,她能忍,无妨。

另一名较年轻的女客轻挥香帕又道,“太后老祖宗就是偏心哪,皇孙那么多个,试问有哪个比得上康王得宠?这福气都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哟?我瞧啊,使是东宫太子都没能享这等福气,你们说说,该不该让人眼红?”

等等,这话可就让某位号称“帝京玉罗刹”的姑娘不痛快了。

嗯,原来是五皇子黎王殿下家的。

这一边,穆开微淡然瞥过,已把说话的年轻女客认出,往心里记上一笔。

康王傅瑾熙,八岁怙恃尽失,文弱体虚,得一老祖母怜惜,却说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而听了这话他还不能驳斥,驳了就是不知好歹、有负太后圣恩。

幸得在场的贵客们并非全都坏着心眼,有两、三位模样稳重些的不禁蹙眉,有些则干脆不应话,如此一来,黎王妃面子可有些挂不住,再次扬声——

“怎么?我说的难道有错?康王就是个福厚的,旁人求都求不来呢,而康王妃也是个福厚的呀,哪家不嫁偏被指婚到康王府来,一进门就是正牌王妃,上无公婆需要服侍,夫君又是个好脾性的,想想不是福气是什么?”

“五弟妹,欸,瞧你说的,今儿个可是康王大喜之日,你这张花花利嘴就别再挤对他跟新娘子,要是把刚进门的新妇挤对跑了,我瞧你在老祖宗面前还怎么辩?”同为妯娌,四皇子庆王的王妃开口说话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点。

无奈黎王妃是个不受教的,脾气便如点燃的炮竹一般,“辩就辩!靠的不就张嘴吗?若是要让‘六扇卫’拿人到御前问话,我也会这么说,实话实说罢了,有什么好怕!”

“让‘六扇门’拿人问话吗?好啊。”说话的是穆开微,她缓缓笑说、缓缓立起,手欲动时才发觉还抓着瓠瓢。

她侧目看向不知何时退得有些远的喜官,问,“大婚礼成了是吗?”略顿?“你,抬头,我问的就是你。”

试图默默退出“战圈”的喜官忽被点名,浑身一哆嗦,应声响亮。“礼成!”

穆开微点点头。“很好。”

一旁伺候的小喜娘赶忙上前替新人收拾酒器,穆开微那双原需坐帐而不能随意沾地的足,直接踩过踏脚凳,落到地面上。

她直直看着几步外的黎王妃,徐声道,“三个月黎王殿下饮酒醉胡言在殿前失仪,皇上大怒,罚黎王禁足在府,就我所知,皇上的禁令尚未解除,而黎王妃与黎王夫妻一心同体,不随侍在侧、有罪同受吗?怎么今日竟盛妆而来,还当众大放厥词,说是拿你到御前问话亦不怕?黎王妃如此胸有成竹,倒让我心痒手痒,真有些想拿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黎王妃精致的眉妆立时扭成结。

“我哪一句胡说了?还请黎王妃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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