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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秋(19)

金樽对月,他以扇为约,换她一曲清歌。

满眼是方淮秋的眉眼,满心是小院里那淡淡药香,她发觉她喜欢那矮墙木屋,喜欢白鲢红枣,喜欢满室的夹竹桃,喜欢躺在江边晒太阳,喜欢……方淮秋。

情不知所起,却有所终。

本就冰凉的双手越发冰冷,连紧紧握着方淮秋的手也温暖不了,虞少瑾试探着伸手去摸方淮秋的脸颊,刚刚触碰到便立即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指尖。她觉得这应该就是男女之情,想到和他在一起就觉得什么都是好的,想到和他分开心口会闷的不知所措,这种感情她从没想过也从未有过,枉她号称风流天下无边风月,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却喜欢的这般后知后觉,非要等走上陌路才醒悟。如果她一生下来就当做女儿教养,如果他们没有废了婚约,是不是结局和现在就不一样了,天意弄人以前以为是戏文里的矫情,现在想想也许自己也很矫情。

“大概从生下来就注定没有缘分,”虞少瑾沉寂了一会便恢复了,脸上带着一些释然,重新轻轻握住方淮秋搭在床边的手,“虽然不知道你把我的扇子藏到哪去了,我还是给你唱歌吧,其实我也只会唱一些穷书生谱的花楼小曲,我没什么机会学唱歌的。”

虞少瑾说话的声音又柔又轻,带着往日不曾有的亲昵,舒缓的像夏日晚风,清澈里藏着淡淡花香。她语速很慢,让人舒服的想要入睡,而后有轻轻的歌声哼起,如梦似幻。

流萤撩露华

枫红染不透素纱

那经年等过的花嫁

春秋叠满冬夏

青梅闹竹马

长亭短桥尽入画

嬉追彩蝶误落谁家

苍苍一季蒹葭

宛如流风回雪兮

舞翩跹白裳倾羽衣

明月珰碎霜满地

轻云挽袖暗香不已

烽烟燃天下

赴戎机关山策马

归无计百战戍天涯

斑驳了鬓边发

新塚哭旧话

红妆空待风暗哑

朝为姝女暮枯骨瘦

风过孤草悠悠

风露提灯空伫立

叹今夕归期未有期

素尺锦绣朱成碧

塞上风满胭脂雨稀

半抔黄土浮生寂

昔年云月兮动白衣

广袖袅袅寒烟里

青丝敛霜雪婵娟意

一弦一柱声声稀

翩跹起遗世而独立

几曲长辞寄千里

倩女兮幽魂祭

虞少瑾解下方淮秋手上的逆鳞令,心想这首歌真的不是个好故事,平日恩客不会点这样的曲子,只是丹娘喜欢她便也跟着听的多些,这样的时候唱这样一首曲子还真是晦气。握紧逆鳞令,又看了看床上的方淮秋,虞少瑾下定决心般的深吸了口气,而后毫不拖沓的转身离开。

等人离开了一些时候,方淮秋才缓缓睁开眼睛,手中早已不复虞少瑾握着他手时候的触感,但总觉得有什么残留在了掌心。屋内烛火在虞少瑾离去时候吹熄了,十六月圆,满室明月华光,方淮秋抬起自己右手默默看着,原来她喜欢自己。

***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坎坷真正受了伤知道疼才肯成长,虞少瑾以前总觉得自己不幸,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其实她被保护的太好,单纯的近乎愚蠢。在虞家他父亲全心全意宠着她,在世家行走柳麟虽嘴巴毒辣多数时候却护着她,在江湖上丹娘总是想方设法保她周全,连在方淮秋身边他也是纵容居多,以至于她一直把人心想的太过简单。

被关在地牢整整三天,若不是按时还有饭菜送来,她甚至分不清日夜。逆鳞令是方家家主的标志,对虞家而言有什么用呢,她想也不想就去偷来,其实唯一的用处不就是诬陷她对虞少瑞暂代家主怀恨在心,私盗方家印信挑起两族事端意图栽赃虞少瑞好夺取家主之位。多堂皇的理由,多确凿的证据,不但她娘要逐出祠堂,连她自己虞家嫡子的地位也保不住了,二夫人母子用心之险恶让她过了这么多天一想起来依然遍体生寒,果然这一计让她再也翻不了身了,在虞家是,在江湖上更是,没了虞家护佑方家绝对不会放过她。

“三少爷。”晦暗又潮湿的地牢里,肯来给她送饭又照看她一二的只剩一个老管家,只是这次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而是身后跟了两个人。虞少瑾见老管家一脸为难的表情,不觉紧了紧拳头,“你们想带我去哪里?”

“二少爷请了各分家的几位叔伯,又请了方家家主,说是要处置您给方家一个交代,自此两家不计旧恨新仇化干戈为玉帛,为表公正还请了睿王,老奴恳请三少爷移步祠堂。”老管家尽量解释,看着是怕虞少瑾不肯配合,实际上却是想让她知晓外面的情况想办法应对。

虞少瑾听了不过一声冷笑,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对母子,他们这毒计简直一箭三雕,逐了她娘害了她还和方家化解了仇恨,简直是把她利用到了极致,不去做生意跑来混江湖也实在浪费人才,只是没想到这种破烂事还请得动睿王,她今天栽的也算有脸面了。

随着老管家一路来到祠堂,虞家几位叔伯早已分列两侧坐好,睿王坐在主位上风轻云淡的品着茶,旁边坐着的是面无表情的方淮秋。二夫人破例也进了祠堂站在一边,虞少瑞则站在主位旁边并未落座,看见虞少瑾被带过来,一脸怒其不争喊了声三弟。

虞少瑾本也觉得无所谓了,看着虞少瑞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眼角余光却在看到方淮秋的时候愣住了,她以为来的会是他父亲,没想到是他来了,是来看她的笑话还是她的下场。

第21章 19山穷水复

方淮秋看了虞少瑾一眼,不满的望向虞少瑞,“不知二公子摆这出排场是何意?”虞少瑞以为他是给自己一个开场的机会,闻言露出一副有些懊悔的表情,“是我没教好三弟,让他偷了方家的家主印信犯下弥天大错,今日为了虞家,我只好大义灭亲给方家一个公道,也请睿王殿下做个见证。”待虞少瑞说完,又叹了口气走到虞少瑾面前,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三弟,你是虞家嫡子,这家主之位我本就觉得该由你来做,只是怕你年幼不懂事伤了虞家根基才暂代着,想不到却逼得你一错再错。”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何担得起虞家,而今更是心术不正,我虞家没有这样的嫡子嫡孙!”坐在末位的七叔公愤愤的瞪着虞少瑾,嫌他让虞家丢人现眼失了名声。

须发皆白的大伯父倒是向着虞少瑾些,“小三儿毕竟年幼,他爹又刚去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二伯父出声提点,虞家的规矩不能坏。

几位虞家长辈大多在乎世家的声明和虞家的未来,觉得反正虞少瑾也担不起虞家,不如借机扶持虞少瑞上位对家族将来才更好些。虞少瑞虽非惊才绝艳之辈,但守得虞家不衰退还是能做到的,换成虞少瑾实在不敢指望,想清楚这层,一时间叔伯辈要惩治虞少瑾的便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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