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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正忙,请稍后再拨/湿身(42)

作者: 芯宁 阅读记录

餐店老板……

“我们必须要活下去,而你爸根本已经丧失了斗志,你能明白吗?”母亲问我,泣不成声。

我点头,十余年来,心心念念只想问他们一句,为什么不回国、不管我,此时却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了。那样爱面子的两个人,又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夸下那样的海口,他们恐怕是宁愿死去也不愿让人看到自己如今的落魄!

倒是母亲,忍辱负重地嫁给了一个死过两个老婆的鳏夫,虽终日在店里辛苦操持,毕竟看人脸色、寄人篱下,怕是也得不到多少收入,还要每月拿钱管着那个早已一蹶不振的前夫,这些年的日子,想必极艰难。

我把何家预付的一半治疗费留给了母亲,拥抱着她,微笑着说:“无论妈妈将来如何选择,希望这些钱能让您不那么为难!”

母亲大惊,问我从何处得来的钱财。

我微笑,说:“放心吧,妈妈!你们不管多么艰辛,都固守着善良的认知和底线,身为你们的女儿,又岂会从歧路挣钱!”

我带着父亲返回了旧金山,母亲原本极惭愧,却被我说服了。

我想,父亲不但需要某种亲情的温暖,更需要的,恐怕是得到一些有效的心理治疗。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这些年来,靠着改嫁的老婆供养,即便原本还有一些残存的斗志,只怕也早被极度的自厌摧残殆尽了。

我在斯坦福附近租了一间公寓给父亲住下,自己则同媛媛住进了她家购置的新宅。何太太遵守约定,撤走了全部家仆,只是毕竟不放心,零零散散把这些家仆安置在了附近。

我原本要的便只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对她如此措置倒也没有太多的意见。由于李教授的引荐,我很快又找到兼职,这次倒过来,是给一家美国公司做中文翻译,毕竟是母语,干起来驾轻就熟,事半功倍。

不出所料,脱离了大批家仆之后,何媛媛的生活环境开始变得宽松,病情颇有起色。我每天都带着她在校园里散步,拉着她逛街,购物,渐渐引导她走进一种相对较为正常的生活。

而我的父亲……

此人一生独缺他人的赏识和尊敬,我不得已,恳求何太太,拜托她给父亲一个机会,于是,某一日,便有人乔装上门,万分恳切地邀请父亲到一家颇有名头的酒业公司做鉴酒师。

那一日,我正好带媛媛外出,晚间,破天荒地看到他穿戴整齐,坐在屋子里等我,状似平静地说有人远隔多年,终于认识到了他的高贵品质,为他当年坚决不出卖商业秘密的事迹感动,高薪聘他出山……言谈间,目光神采流动,颇有昔年得意之时的倜傥之风。我原以为他至少还要挣扎调适一段时间方能恢复状态,不料当期待中的机会瞬间来临,他多年的颓唐竟能在顷刻间一扫而光。

人所需要的,原来只是如此而已!

何家想提拔一个人、施舍一个人,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而身为一个异域漂泊的底层小民,即便带着满腹才华、满腔雄心,只是单纯想要寻得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其艰难程度,便堪比在险峰上登攀,稍不留意便会摔得鼻青脸肿,甚或,粉身碎骨!

权势富贵,原是极容易蒙蔽人的眼、蛊惑人的心;翻云覆雨、大权在握的滋味,原是极容易让人迷醉、让人流连!

这就是多年前,梁湛之所以愿意迎娶一个罹患恐惧症的妻子的原因吧?

这就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寒夜里,他最终无法伸出手来……抱住我的原因吧?

突然很感慨,是夜,我打开电脑,开了一个博客“芯窝窝”,打下一段文字:“如何才能看懂一个人?如何才能了解一个人?如何才能在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来历、身份之后,再进一步地——看清他的心?”

然后,一日一日,便成了习惯。白天在校园里听的课、分析的案例,夜间在宿舍里看过的书籍、完成的论文……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颇有趣味的小故事挂在博客里,渐渐地,竟有了不少的留言和点击。

有人开始就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碰到的心理问题在文下留言,向我咨询,我耐心地解答,透过无形的电磁波,抚摸那一颗一颗受伤的心。

斯坦福是这样一个地方,有着自由的空气,聪慧的思辨和务实的精神。我徜徉在那一排一排红顶黄墙的建筑中,内心深处有种充实的感动。

而网络又是那样一个地方,分明是一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却因着这陌生,反而能直触彼此心灵最深处!

我渐渐在网上结识了一批朋友,每天倾心交流,相处得胜似日常的朋友;更因为曾经在一段视频里给大家说过自己的目标是“让每个人的心理处于良性状态”,便意外获得了一个网名——粱芯(良心的谐音)!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会是……姓“梁”呢?

……

第31章

第二年秋季,当我带着媛媛在渔人码头看海狮的时候,有人突然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到姜俊伟同学笑笑地看着我。

他申请了自费到旧金山城市学院读书,十分扯淡地从头读本科,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鲁西,我这么千辛万苦地追过来了,求你做我女朋友,你不至于残忍地拒绝吧?”

我被他的目光闪得不轻,咯咯笑着说:“没有问题啊,如果你能等我,像我等你那么久的话……”

斯坦福的学制一年分四季,学习很辛苦,做论文也很让人抓狂。我能到纽约探望母亲的机会并不多,只是有一次,得到空闲,去母亲的店子里帮忙,忽然听她问起:“我记得你有一次打电话,说要学煮刀削面?”

我怔住,心里一瞬间翻江倒海,酸涩到无以复加,许久,才微笑着说:“是的呀,谢谢妈妈!”

终于煮出了一碗好吃的刀削面,只不知那个爱吃面的人,身在何方?

忽然有种想打电话的冲动,我掏出手机,犹豫很久,终究只是翻开电话簿,把一个做过特殊标记的号码,轻轻删除……

……

第三年秋季,我的一篇论文一不小心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获奖,我得到了直升博士的机会。李教授遥遥发来了祝贺信,大歪同学则在听到消息之后,便开始不停地上楼下楼、上楼下楼……如此坚持了无数趟之后,他终于站定脚步,苦恼地看着我,一字一句说:“你不会真的打算读博士吧?”

我笑嘻嘻地问:“有何关系呢?”

“我不想娶东方不败当老婆啊……”

“那就休怪本主手下无情了……”我一个刀手斩向他的脖颈,被他一把抓住,然后,他便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

我大惊失色,赶紧冲进卫生间洗脸。

他跟在后面苦恼地说:“喂,你不至于吧……”

我咯咯笑,回头横他一眼:“都说了,要等我六年。六年才可以转正哦……”

不是不高兴的呀,在学习的路上辛辛苦苦走了一二十年,好不容易终于走到现在,终于取得如斯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