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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神和喇叭花(19)

“吾不需要。”雪见神道。

听这冷若冰霜的语气,雪见神显然还在气头上。朝铃可怜兮兮地说道:“神,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时不小心冒犯了您,您大神有大量,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吧?您之前也说我丑说我做饭很难吃,我这回冒犯您,咱们就算对了个平手。再说了……”

什么“大神有大量”,分明是倚着自己年纪小,做错事却不想负责任。雪见神本更加生气,却听她嘀嘀咕咕:“您是活了几千年的老神仙,我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我亲您一下是您赚了才对,怎么还跟我计较呢?我可是第一次亲男人,我爹我都没亲过。”

谈起他们的亲吻,雪见神的怒气落潮似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垂着冰蓝色的眸子,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双唇上。她是朝气蓬勃的长相,嘴唇也生得饱满,红梅一样鲜艳。他忍不住回忆她亲吻他时,那唇齿间流泄的香气。

他低声问:“那名叫张疏的张家儿孙,不曾亲吻过你么?”

朝铃想到他就犯恶心,有过亲吻她也不愿意承认,“亲个屁,亲他我不如去亲猪屁股。”朝铃又眨了眨眼眼睛,问道,“您这么老了,就算不近女色没纳过姬妾,也肯定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总是亲过几个女姬的吧?您这次应该不是头一回的初吻吧?”

雪见神沉默了,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亲吻。

但他绝不能承认。

“当然。”他道。

“那不就得了,”朝铃拍拍他的胸膛,“我的初吻给您了,就当是我冒犯您的赔礼吧。雪见神,您还生气么?”

她的亲吻原本就是她的冒犯,此刻被她胡说八道一通,竟然成了她的赔礼。雪见神伸出爪子,勾起她的发丝,爪尖亮起璀璨的银光,他在一刹那间得知她的十七年人生。这是神明的大衍筮法,可断过往的因果,可窥知未来的一隅。他看见纷飞的大雪中,张疏重伤昏迷,牙关紧闭,她咬牙下了狠心,嘴对嘴喂他喝药。画面闪过雪见神眼前,一霎即止。不是他无法继续追溯,而是他怒火攻心,无法再看下去。

他看向朝铃的眸子冰冷如霜,“朝铃,你太狡猾,满嘴谎言,不足取信。”

“欸?”

“吾可追溯凡人过往,你的谎言,不攻自破。”

朝铃:“……”

这是作弊!朝铃很生气,凭什么神明能有法术而凡人没有?

“你对他还有旧情?”雪见神问。

“绝对没有!”朝铃大叫道。

“撒谎。”

“我这次没撒谎!”

雪见神把大肉垫虚虚按在她心口,“你心跳很快。凡人撒谎时,心跳会加快。而你的心跳,快如脱兔。”

“不是因为撒谎!”朝铃气道,“我没撒谎!”

“那是为何?”

雪见神凝视着她,那湛蓝色的眼眸幽深似海,朝铃好像陷进去了,落入无边的寂静的海水。

因为……

朝铃问自己,因为什么?朝铃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总而言之心跳就是越来越快,脸也在发红,全身的血好像都冲上了头,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在发烧。

“因为我怕被你吃掉!”朝铃叫道。

“你明知道吾乃神明,从不吃人。”雪见神嗓音越发冰冷,“撒谎。”

“你会!”朝铃不讲理了。

“吾不会。”

朝铃想不出旁的理由,开始破罐子破摔,“撒谎又怎么样?有旧情又什么样?亲你冒犯你又怎么样?”她气道,“你把我赶出神祠啊,反正我早就想走了。”

雪见神倏地沉默了。

“赶我走吧,我不干了!”

朝铃忽然挺起身,抱着雪见神的猫脑袋就亲。她只能够着他的下巴,便连亲他的下巴亲了三次。雪见神的眼里充满讶然,眸子瞪得溜圆。朝铃只当没看见,亲完之后往地上一躺,说:“我又冒犯您了,我真是个大逆不道的侍女。我不配伺候您,快把我逐出神祠。”

她等着雪见神把她扔出去,雪见神却静静看了她半晌,道:“吾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别,”朝铃说,“千万别,我这种人死不悔改。”

“无妨,”雪见神道,“吾向来宽宏。”

他侧过身躺下,一只大爪子越过她,搁在她身边,她整个人被笼在他的臂下。朝铃侧过脸看他,他闭上眼睡了。

“……”朝铃问,“您怎么睡了,我亲您的事儿您不追究了?”

雪见神阖着双目,“吾累了,你之罪过,他日再说。”

这算是什么意思呢?怎么突然就累了?神明也会累吗?朝铃忽然理解不了眼前这喜怒无常的猫猫神了,她头一次亲他,他雷霆大怒,斥责她逾矩冒犯,现在她连亲三下,他反倒不再计较。

朝铃胆子肥,抱着他的大爪子,又么么么亲了三下。回头观察他,甚至做出准备逃跑躲避他怒火的姿势,可他连眼皮子都没动。朝铃从他的爪子底下钻出来,爬上他的前腿,去摸他的胡子。他依旧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

“雪见神?”朝铃小声喊。

他不理她。

朝铃抱着他的大尾巴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想开门离开霜华殿。她的身后,雪见神的指尖又泛起流光,看不见的法术暗中施展。朝铃拉了拉门栓,彤花大门纹丝不动,门打不开了。是卡住了么?朝铃蹲下身查看门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用力推门,门怎么也打不开。

她返身推雪见神,“神,起床,帮我开门。”

雪见神睡熟了,叫不醒。

睡得也太快了吧!但朝铃是了解这只猫的,他的睡眠极好,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也就放饭的那几个时辰醒着。而且他一旦睡着,轻易叫不醒。

朝铃靠着他的背坐下,嘀咕道:“臭懒猫,吃了就睡,还不长膘。”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一旁的雪见神:“……”

罢了,忍了。

闲着没事干,朝铃就揪雪见神的猫毛,揉成了一个小小的雪见神娃娃。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朝铃实在熬不住了,抱着雪见神娃娃在雪见神身上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他的肚皮。猫的肚子柔软如棉花,又温热温热的,靠着十分舒服。朝铃靠着雪见神毛绒绒的白肚皮睡,脑袋一点一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听见雪见神问她:“你与张疏,到底有无旧情?”

隐隐约约还有狐神的声音,“雪见,你不必趁她睡着,施这有问必答的真言术吧?多少有些趁人之危,况且他们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吾之侍女,吾须为她把关,免得她遇人不淑,一生不幸。”

狐神摇着折扇,“好吧,算你有道理。”

雪见神又问:“最后一个问题,猫味是什么味道?”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好香……神,好香,好甜。”

狐神拧眉,“香甜?你还有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