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想象秦玉沉当时的风采，少年将军驰骋沙场，常胜不败，甚至在回朝后又当了近二十年的宰相，这样一个经文纬武、雄才大略的人，即使成了神族，也没有放下生民，在明明可以离开时选择留下，独自和整个神界对抗。
阎墨想的有点出神，连秦玉沉递到面前的糖都没有看到，秦玉沉于是问他：“怎么了？”
阎墨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却注意到秦玉沉伸来的手掌上放着一颗椰子糖，眼底一亮，接过糖塞进嘴里。
椰子糖清新的奶味很快就冲淡了嘴里那股苦涩的味道，阎墨眉头舒展开，看着秦玉沉，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秦玉沉又是一顿，望着阎墨干净的眼睛，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是吗？”
……
阎墨睡醒后又安心静养了几天，每天捏着鼻子喝孟婆的汤药，终于恢复了精神，不过还是隐隐有些头晕，身体也总是觉得乏力。
秦玉沉跟着白无常去找阎府里的名医，孟婆则笑盈盈地来了生云居：“来，小阎墨，姐姐先给你把把脉。”
阎墨愣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问：“你为什么换了一身衣服？”
早上见到孟婆的时候，她明明还穿着漂亮的洛丽塔小裙子，可现在她却将长卷发挽了起来，上身穿着淡绿色的方领半袖对襟袄，下身是墨绿色的马面裙，整个人气质大变，看起来非常斯文，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
孟婆这一打扮，倒真有几分传说中“忘川河上奈何桥、望乡亭旁孟婆汤”的意境了。
孟婆朝他眨了眨眼睛：“好看吗？”
“好看，”阎墨诚实地点点头，又问，“这样的衣服是有什么加成吗？”
“不，”孟婆抚了抚头上的簪子，一脸正经地说，“穿着这个，我会觉得自己比较厉害。”
“……”阎墨眨眨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
孟婆坐到他身边，将指尖轻轻搭在阎墨的手腕上，闭上了眼，宛如一副静态美人画。
不过美人很快就绷不住了，孟婆突然皱了皱眉，猛地睁眼，有些诧异地低头看着阎墨的手腕：“……嗯？”
她愣了几秒，再次摸上去，紧皱着眉头闭眼，手上用劲稍微大了一点，阎墨的皮肤被按出微微下陷的弧度。
阎墨乖乖地任由她诊脉，不明白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孟婆这是突然怎么了，眉头皱的快拧出一个疙瘩。
孟婆再次睁眼，满脸震惊：“……卧槽！！”
阎墨一愣，收回了刚才心里“斯斯文文”的评价，犹豫着问：“怎么了？我的脉象有问题吗？”
孟婆的手都有点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难以形容，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但这个儿怎么就被拱了而且还开花结果了真的不是被骗了吗”的震惊情绪，最终都凝结成了一句颤抖的话：“你……你好像怀孕了。”
阎墨瞪大了眼，不解地看着她，一瞬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又或者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孟婆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上下打量着阎墨：“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还是阎墨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怀孕？”
第38章 父亲是谁
每说一遍“怀孕”，阎墨的眼睛就圆一分，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满是不解和疑惑，像是根本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孟婆也是一脸的震惊，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不停地摇头，最后才定定地看向阎墨：“我摸了两次脉，不可能诊错，你……你的确怀孕了。”
“……什么？”
“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孟婆转身一看，秦玉沉和白无常站在门外，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显然是刚进门就听到孟婆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玉沉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眼底的惊诧根本掩饰不住。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屋子里的人其实不是阎墨。
怀孕……？
他看阎墨，总觉得是看一块干净无暇的白纸，即使偶尔会有一些别的微妙心思，也都遮掩的很好。
可是孟婆这一句话，却让他彻底震在了原地，思维都几乎停滞。
孟婆脸上复杂的神情还来不及收回，她先问白无常：“名医们呢？”
“都、都在审评堂等着了，”白无常说话又急又快，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你刚刚说什么？怀孕？谁怀孕？阎大人怀孕？是我想的那个怀孕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们先等一下，”孟婆看向阎墨，“是谁的？”
阎墨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同时耳边也响起了一句话。
“据说暗魔族人，天生便会驾驭藤蔓，而且男女皆可受孕。”
受孕……？
阎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缓慢地眨了眨眼，声音轻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怎么可能……我……”
他的脸突然开始变红，说话也有点结巴：“我没有……没有那个过……”
孟婆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瞪大眼睛问他：“你说什么？你、你没有？！”
阎墨眼眶已经红了，他有些委屈：“你是不是诊错了，我……我真的没有。”
孟婆神情有一瞬的茫然，随后猛地皱紧眉头：“阎王令呢？”
阎墨下意识指了指枕头下面，随后才反应过来，阎王令大概也听到了刚才孟婆的话。
果然，孟婆刚把阎王令拿出来，阎王令就已经开始疯狂尖叫。
[什么？！怀孕？什么怀孕？！怀什么孕？！怀孕什么？！]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老子今天就要把他揪出来暴揍一顿！！！]
“你冷静一点！”孟婆嘴上这么说，呼吸也很快，“阎墨显然并不清楚，你呢？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阎王令的声音高的阎墨耳朵有点疼，[我要是知道会是这个反应吗！卧槽！是谁！！！]
孟婆在混乱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拉起阎墨的手，直直地往门外走：“走，去灵气池。”
既然阎墨和阎王令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就去问谛听之灵。
擦身而过的瞬间，秦玉沉像是才有了反应能力，下意识看向阎墨，伸手就要去拉他的手腕。
可对上阎墨眼神的瞬间，他又顿住了。
阎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无措和茫然，夹杂着一丝惶恐，像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玉沉眼看着阎墨被孟婆拉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有些焦躁地开口问白无常：“阎墨有爱人？”
白无常先是摇摇头，说了一句“我不知道”，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诧异地问秦玉沉：“可是秦相大人……阎大人不是男人吗？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这世间有很多种族，”秦玉沉的声音勉强维持着平静，却极度压抑，仿佛沉在冰山下的巨大峰峦，随时能撞破周遭的一切事物，“男人受孕虽然少有，但也存在这样的种族，像是暗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