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生……糟了!阎墨慌忙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晚上了,自己竟然在这里昏迷了五个多小时!远处隐约传来有人呼喊的声音,还有狗叫,阎墨凝神一听,这才听清那些人喊的内容。
“阎墨!”
“阎同学!”
“有人吗?能听到吗?!”
阎墨慌忙起身,却在站起来的瞬间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冻的僵直的双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异样感,但他顾不上想太多,一瘸一拐地拿着背包从山洞里挪了出来:“我在这里!!!”
呼喊的声音一顿,随后更加热切:“那边!!”
“找到了!!!”
……
带队的张老师急的满头大汗,他发现少了一个学生后,立刻联系了当地的搜救队,又发动所有人上山找,看到阎墨好端端站在那里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慌忙扑到他面前问他伤到没有,怎么跑了这么久。
阎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自己在山上扭到了脚,手机又没有信号,在山洞里休息到晚上才出来。
张老师对阎墨很好,他心疼阎墨小小年纪失去双亲,一个人不容易,就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强调以后外出不要一个人,一定要和同学结伴行动。
阎墨又愧疚又感动,一连说了好多感谢的话,才跟着张老师慢慢回了民宿,路上张老师看他走路姿势很奇怪,还体贴地背着他回去了。
耿安也等了阎墨一晚上,看到他一身狼狈,有点吃惊:“你怎么了?哭了吗?怎么眼睛都肿了?”
阎墨照照镜子,这才发现自己眼睛已经哭肿了,脖子上也满是红色的痕迹,像是被蚊子叮的,连衣服里面都有。
……山上的蚊子也太狠了,隔着衣服都要叮他。
这一晚阎墨睡的并不好,浑身疼,又做了很多噩梦,梦里都是一些形状可怖的鬼怪,它们伸出长长的手脚想去抓他,他觉得越来越冷,周身黑气缭绕,像是要被那些东西就此拖拽下去。
这时,一道金色的光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那些鬼怪一接触到金光就开始尖叫着逃跑,很快就无影无踪。
阎墨就在这个时刻醒来。
房间里很安静,出了耿安不时发出的呼噜声外,没有别的杂音。
阎墨伸手摸到手机,按量看了一眼,是半夜三点,他身上还是不舒服,尽管洗完澡后第一时间处理了膝盖和胳膊上的伤,但浑身的隐痛都没有消退。
这时,阎墨突然隔着窗户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人。
窗户的窗帘是拉上的,所以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只是大概从那个人的轮廓看出来,她是个长头发的女生。
阎墨猛然想到白天在大巴上看到的许思瀛,他下意识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又看着窗外的人影,默默缩进了被子里。
不是幻觉,那他就是……真的见鬼了。
阎墨看了隔壁床上的耿安一眼,耿安睡的很香,一点也没有被打扰到。
阎墨犹豫再三,还是慢慢挪到耿安床头,摇了摇被子里呼呼大睡的耿安,他不敢出声,只能小幅度地晃了晃他。
耿安并没有醒来,反而翻了个身,睡的更香了。
……
阎墨抬头看向窗外,又是一惊:窗外的女孩子转了个方向,刚才还是侧对着窗户,现在直接正面对着他们。
再一个眨眼,那个身影离窗户更近了一点,几乎整个人贴在窗户上,似乎下一秒就要进来了。
窗户是关着的,但阎墨就是觉得她随时都能进来,立刻后退了两步,缩回自己床上,深呼吸了几下。
“别……”阎墨小声开口,声音有点发抖,“别进来。”
然而这并阻止不了什么,很快,窗外的人影一闪,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冷的阎墨开始打颤。
阎墨垂下眼,尽量不去和床前站着的许思瀛对视。
由于是在半夜,许思瀛比白天时候看到的样子更恐怖,阎墨只是扫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
然而他再怎么想装作看不到也没用了,对方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阎墨的行李就放在床头,此刻他像是有什么感应,扭头看了一眼。
行李箱旁边竖着靠着一把黑伞,是他在公交车上捡到的那把伞,他还没来得及还,出发的时候怕下雨,顺手拿出了门。
眼看女孩离他越来越近,阎墨飞快伸手,从行李箱旁边拿过那把伞,横着放在自己胸前。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能用的武器,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靠越近却一点不动。
那把伞拿出来的瞬间,许思瀛突然尖叫了一声,下一秒,她的身影就移动到了屋外。
这声尖叫让阎墨愣了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觉到许思瀛很害怕。
阎墨转头看了一眼耿安,耿安睡的依旧很香,呼噜声比之前还要大。
……有那么一瞬间,阎墨很羡慕他,起码不用直面一个血淋淋的女鬼。
在意识到这把黑伞似乎对那些鬼怪有作用后,阎墨回想了自己刚开始拿到伞时的那个车站,当时那个女人……显然也不是人,她在看到阎墨朝她递伞后,也是跑的飞快。
于是他鼓起勇气,握着伞柄,朝着窗外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许思瀛开口了,阎墨却听不清她的话,只能听渝西笃加。到一些无意义的絮语和尖叫,他迷茫地摇摇头,开口:“我听不懂。”
“……”许思瀛愣了一下,突然伸手,在窗户上开始写字。
半空自己拉开的窗帘,和凭空出现在玻璃外的血字,这画面恐怕任哪个普通人看了都要吓昏过去,阎墨却死死抱着伞柄,盯着玻璃上的字。
许思瀛为了方便他看,是反着写的,字迹因此变得很扭曲,但阎墨大概看懂了。
“毕业旅行。”
许思瀛只写了这四个字。
阎墨愣了愣,试探着问:“你……想和我们一起,参加这个毕业旅行?”
许思瀛点点头,随着她的动作,有血顺着她的脸颊滴下来,落在她已经染成红色的校服上衣上。
阎墨又迟疑了一下,开口:“可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跟许思瀛接触的不多,只知道她家境不好,家里有两个弟弟,家人一直不想让她上学,想让她毕业就去学一门手艺,抓紧给家里挣钱。
但许思瀛学习成绩很好,她铆足了劲学习,每天来的最早,走的最晚,除了不得不回家照顾弟弟,其余时间几乎都扑在学习上。
后来家里人给她报了个专业技校,如果高考成绩够好,还可以减免学费,领到五万块钱的补助。
她还没来得及高考,命运就已经定下了。
许思瀛跳楼那天,正好是高三学生每周一次的休息日,虽然只有半天,但大家都很珍惜,下课铃一响就跑了出去。
只有许思瀛接了个家里的电话,沉默地坐在教室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出门,走上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