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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瘫痪(118)

在她装瘫的那段时间,都是禾谨舟以这样的姿势与她交谈,原来感觉竟很不错。

与面对面站着,十分不同。

“谨舟还是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岳宴溪喉咙轻轻滚动,眸子又像以前那样专注地看着禾谨舟,正红色的唇在说完话后微微张着,像是在刻意引诱。

禾谨舟知道岳宴溪口中那湿腻软滑的坏家伙有多会勾人上瘾,欲望的火种一旦被点燃,就再也回不到不知何为欲望的时刻。

单单是以这样的距离和岳宴溪面对面,她的脊背就已经升腾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电,那种只有经历过人事才知道的酥麻之感,轻易地就被勾出来。

最初她帮岳宴溪擦身子的时候,总是想不通为何这个人的贴身衣物会是那般潮水泛滥。

可现在就算想得通这个问题,也毫无意义。

此时此刻被困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岳宴溪。

“谨舟怎么不说话?”岳宴溪很有耐心,“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你将轮椅放在这里,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让我说什么?”禾谨舟没有掩藏眼中的迷乱,岳宴溪应该看出来。

即便这里是办公室,她也可以再让这一步。

只是,岳宴溪俨然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似乎是个只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的君子。

她说:“在十几岁的年纪,我还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梦想,非要说一个的话,我觉得当个疯疯癫癫的小疯子就挺好,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只要自己过得随心自在,没有什么责任负担,甚至道德是什么?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岳宴溪说着说着,露出个有些烦恼的表情,“可是啊,在看到过某个好学生之后,人生有一点理想抱负追求,也没什么不好,能让集团这几千几万个人吃饱喝足,也算是功德一件,等我去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说不定会给我个小官当当。”

说话的人眼睛微眯,唇角慢慢勾起:“如果我能掌管六道轮回,下辈子我一定让谨舟投胎成一只兔子,毛茸茸的,还有两只红眼睛,是不是很可爱?”

又冒出那些天马行空的有些幼稚想法。

禾谨舟伸出手,想直接揪岳宴溪的衣领,却抓了个空。

“该下班了。”岳宴溪直起身子,“就算我回来到禾总手底下工作,也不会加班加点当磨磨盘的驴,整天为几斗米累死累活,那活着有什么劲?”

禾谨舟骤然清醒,眼中的爱欲也褪去大半,磨磨盘的驴,是在说她么?

岳宴溪丢下禾谨舟从办公室出来,刚刚伪装得“六根清净”的脸,终于是不清净了,呼吸也无比紊乱。

幸好过去十几年狠修了一番定力,否则又要跳进禾谨舟的兔子窝里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绝不能急于这一时一刻。

边想着这些,边以最快的步速离开公司。

其他员工都在认真工作,没人会特意留意走廊上的事情,偶然抬眼的人只看到一个飒爽的身子“蹭”一下从远处经过,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需要岳总亲自赶着去处理。

**

禾谨舟走在远舟画廊里,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让工作人员闭馆。

这画廊里的画是她让展出的,却还从来没有好好静下心来看过这些画。

妹妹禾沐说来过这里一次,差点就没出息地看着这些画掉眼泪。

禾谨舟当时在想,这大约是因为妹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心里有一部分终究是脆弱的,只是看几幅画就掉眼泪,若是在一个恶鬼丛生的蛮荒时代,该有多容易被吓哭。

其实现在的时代不就是如此。

只是一个个都披上稍显文明的外衣,将自己的野蛮裹上冠冕堂皇的外衣。

她不得不承认,当时冒出这个想法的自己,太过傲慢。

越是在这样一个时代,越是容易为这些虚幻的艺术驻足。

如今在空无一人的画廊里,一幅画,一幅画,看过去,她也不禁想,在画下这些画的时候,岳宴溪在想些什么?

为何每一幅画的色调都像置身于没有希望的阴雨天,只有偶然的几笔,给画面中增添一些亮色。

为何这样压抑而困苦,却还是像守株待兔一样,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兔子自己撞在木桩上。

下辈子想让她投胎成一只兔子么?

禾谨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狡兔三窟,兔子给自己的家里留许多洞,来躲避天敌,是因为胆小。

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钻回自己的窝里。

甚至于出去觅食也只会沿着自己的脚印回到洞穴之中。

她这辈子已然是一只不信任任何人的兔子。

是岳宴溪非要将她从洞里拉出来。

怎么还想让她当一只兔子呢?

倘若真的有下辈子,她一定要当只猫,按住岳宴溪的耗子尾巴,看她怎么也逃不脱的滑稽模样?

禾谨舟哑然失笑,她竟想到和岳宴溪下辈子的事,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什么动物?

**

可是啊。

从画廊回来,禾谨舟仍是待在自己的兔子窝里。

倘若把岳宴溪当成一个生意场上的难题,她此刻就该使劲浑身解数,无论使用何种计谋,都杀伐果断。

她长着一张略显柔软的脸,却总是奉行着无法和谈就把对方打得无力还击的行事准则。

如果拿这一招对付岳宴溪,今天就应该反过来将她堵在那该死的轮椅上,让她知道轮椅不是那么好坐。

可是在所有人面前的强势,她无法对岳宴溪也时刻如此。

禾谨舟凝眉静坐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最平淡的解法。

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外面的天,发给岳宴溪。

她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禾谨舟思索片刻,又发过去一幅今天在画廊里拍的画。

这样的诚意,总该够了吧。

难不成岳宴溪就非得让她在言语上说些什么?

禾谨舟还从未被什么人威胁过,是看着那些画,还有岳宴溪那么多回放下面子主动追着她,才这样求和。

岳宴溪回消息倒是很快,只是没有任何文字,也拍了一张外面的天,还有画了大半幅的画。

虽然没全部完成,但能看出主人公是岳宴溪自己。

禾谨舟已经很久没有被岳宴溪噎得说不出话来,可今天仅凭着这一张照片,又成功将她气着了。

连画作的主人公都变了,是在暗示她什么?

其实禾谨舟全然没有担心过岳宴溪会抽身而去,或许再早些时候还会认为岳宴溪只是胡作非为惯了,一时兴起,非要来拉着她去玩什么感情的游戏。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如此相信,让岳宴溪站在自己身后,她也可以将后背交出去。

否则这十几年的命运纠缠,岂不是一个大笑话?

只是她看出,岳宴溪也开始有脾气了。

禾谨舟放下手机,难不成还要她亲自登门告诉岳宴溪,骗她的事她不计较了,以后……还像之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非得征求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