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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44)

他一下惊醒坐起,披了衣服走出院子,发现一些丫鬟正捧着冰或捧着热水往陆沉璧在的院子方向走。

谢松心中一跳,忙拉住了一个人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主方才说腿疼得厉害,现下这些都是老太太吩咐……”那丫鬟还未说完,谢松便松了手,疾步往陆沉璧卧房去。

他轻功落在院中,房门外正守着几个丫头,见他来了便要伸手去拦。谢松本想硬闯,但思及陆老夫人兴许也在房里,便站在门口唤了一声,等着里面老太太出声。

过了一会,谢松在门外隐约听见陆沉璧说了什么,老太太的声音这才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

谢松推开门,但见陆老太太坐在床边握着陆沉璧的手,而躺在床上的陆庄主却似疼得身上没了力气,苍白的脸上双眼闭着,只听见开门声的时候才睁眼看了谢松一眼,这便又闭上了。

“这是……这是怎么了。”谢松用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陆老太太将陆沉璧脸边的一点乱发整了整,淡淡道:“他腿疼。”

“我去请大夫。”谢松道。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了句白费力气。这时候门被敲了敲,冰和热水都被送了进来。谢松看着那些东西,又听见陆沉璧躺在床上痛呼了一声,他的腰一下拱了起来,谢松再也忍不住,直接奔到床边半跪下,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正在痛苦中的陆沉璧。

陆沉璧额头上全是汗,但双眼闭着,嘴唇也紧紧咬住。谢松唤了他几声,想要让他将嘴张开,不要咬伤了自己才好。

“你扶他坐起来。”陆老太太说。

但是谢松看着陆沉璧痛苦的样子,根本不敢伸手去碰他。陆老太太见他如此,更是皱眉道:“你不敢我便叫别的人过来了。”

陆沉璧听了陆老太太的话,手臂撑着床,想要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谢松见了连忙伸手去扶,自己索性坐在了床边,让陆沉璧靠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掀开,露出双腿来。谢松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膝盖,心中便似针扎一样。可正是这是,他好像看见那膝盖的皮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什么……”谢松被陆老夫人瞪了一眼,又听见怀中人的痛呼,那点带着疑问的心思压了下去。但是他却总是在回想那日被陶飞光挑出来扔在地上的肉虫。

陆老太太将毛巾浸在冰里和热水里,轮流敷在陆沉璧的膝盖上,又抽出来几根银针,插在陆沉璧膝盖周围的几处穴位上。

在针刺进去之前,陆老太太吩咐谢松道:“把他抱紧了,一定要抱紧听到没有。”

谢松点头,双手在陆沉璧的胸前交叉再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紧紧贴着自己胸膛。只是他试图让陆沉璧张嘴咬着别的东西一直都失败了。

等到陆婉将针刺进去的时候,陆沉璧突然松开了口痛呼了一声,接连着就是剧烈的挣扎。谢松立即将人死死抱住,在他耳边不停安慰着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一根针一根针刺入,陆沉璧的挣扎从剧烈到脱力,口中的呼声也渐渐变弱成了哽咽的抽泣。谢松感觉着他的眼泪落在自己手上,却不敢松开一只手替他擦擦泪。

陆沉璧身上出了许多汗,谢松身前的衣服已经被他身上的汗浸湿了。但谢松依旧死死搂着他,嘴里重复说着马上就好了的话。

等过了一会,陆沉璧声音更小了,谢松仔细听着,只听他一边抽泣一边喊着秦霜的名字。心里一时如同刀剜,谢松甚至生出了代他受过的心情。

陆沉璧脑袋垂在谢松的胸前,不知道是不是疼晕了过去,嘴里渐渐没了声音。而谢松嘴里依旧嘴里碎碎念着马上就不疼之类的话语。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陆老太太将银针一根根抽了出来,又拿来了温毛巾给陆沉璧敷在了膝盖上。

一边的丫鬟抬了热水上来,谢松这才小心松开了陆沉璧,让他躺在床上。陆老夫人同他在外间坐着,等着里面的丫鬟给陆沉璧擦洗身子。

“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也不必问了。”陆老太太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谢松的面前:“辛苦你了,秦霜如今不在,今夜你便留在此看着他。”

谢松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问道:“他膝盖下面是蛊虫?”

陆老夫人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更多了话。

里面的丫鬟收拾完端着水出来,陆沉璧似乎又醒了,谢松进去的时候便见着他正看着床顶发呆。

“这几天好好休息。”陆老夫人坐在他的床边,说了几句话又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陆沉璧面色苍白,却也笑了笑安慰老太太几句。

“霜姐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陆沉璧问。

陆老太太道:“快了快了,你快些好,这样躺着便又要让她担心了。”

等着送走了陆老太太,陆沉璧便吩咐下人把一边的软榻搬到了自己床边,好让谢松晚上守夜的时候睡。

他勉强翻了个身看着谢松,轻声问:“你还有买的那个糖吗?我嘴里咬出了血都是苦味,难受得紧。”

谢松道:“你躺好,我现在就去拿。”

等到他匆匆回来的时候,陆沉璧却已经侧躺着睡着了,谢松将他人摆正,怕他第二日醒来半边身子压麻。

那包糖被他放在了陆沉璧的床头,明日起来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谢松躺在软塌上,侧着身子看着陆沉璧近在咫尺的睡脸,想要伸手碰上一碰,却又怕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几乎是这样看了一宿,谢松连自己是几时睡过去的都忘记了。这一觉十分漫长,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似乎陆沉璧的腿好了,不再需要自己抱着。但画面一转,陆沉璧又坐在床边向自己伸手,他穿着一身红,嘴角弯弯正同自己笑。

谢松几乎不想醒来,但他觉得脸上痒得厉害,伸手挥了挥想要赶走,但是过了一会又开始烦扰。他艰难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便见着陆沉璧趴在床边,一只手还捏着头发。

“不要闹,睡一会。”谢松人有些迷糊,闭眼便又想睡。

陆沉璧见他这样笑了一声,便也没再闹他,而是靠在床头拿着那包糖慢慢吃着。眼睛却也落在谢松的身上没有移开。

窗外又响起了几声奇怪的鸟叫,陆沉璧将外面的暗卫叫进来。那人一进屋见着陆沉璧床边摆了个软塌,上面还睡了个男人。他先是一愣,多看了睡着的谢松两眼。接着便立即半跪下说:“庄主,今日左相家的公子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陆沉璧闻言一愣,随即问:“是傅睿?他们为何要带走他?”

“说是他与昨日发生的幼童失踪有关,这位公子昨夜在酒馆里喝了个烂醉,今日别人发现他身边躺着一个女童,两人均是赤裸……而且那女童已经死了。”青衣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陆沉璧靠着床冷笑了一声,手捏着纸包发出声音。他道:“继续跟着查,这才出来一个孩子,还有别的呢?还有,我给右相送去的口信他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