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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迷恋(92)

“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恶心。”

贺寒生的脸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他端起那辆自行车狠狠往前一砸,茶几顿时四分五裂。

然后他几步迈至林宴迟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早就开始了是吗?林宴迟,游轮上那个戴面具的人,是不是你?

“当着我的面,你穿着那样的衣服招摇过市……

“当着我的面,你跟别人接吻,上……后来你跟他上楼了,你们上床了没有?”

面对贺寒生再也掩藏不住的盛怒,林宴迟倒是淡淡一笑,目光居然呈现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柔。

“真好,你也不在我面前装绅士了。我们都别装了,以最本来的面目面对对方最好。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脖颈吃痛,林宴迟轻咳了两声,然后用轻而缓慢的语气回答:

“那天我们倒是没来得及上床,只不过是亲热了一下,应该和你与蒋源做得差不多。我和他是后来才做的。

“没什么好瞒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结婚纪念日那天,你回家,在衣帽间找到我,我并没有在那里睡着。我其实是把那人藏到了衣帽间。你进来的时候,他就躲在我身后的衣柜里。你睡着后,我在餐厅和他接吻,后来还去了你送我的那辆车里亲热。

“还有,你以为我离家出走后,坐飞机去N18区找我,其实那会儿我和他来了这栋别墅。在我的卧室,你买的那张床上,我和他第一次上了床。

“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

“贺寒生,你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第43章

贺寒生大概是被刺激疯了, 手掌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加重了力道。

林宴迟仰躺在在沙发上,脸色因为贺寒生掐住脖子的动作而涨得有些发红, 再过了一会儿,又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有些发白。

他双目平静地往上看, 似乎是在看天花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眼眸微微眯起来,瞳孔似乎也在渐渐涣散, 他看起来心灰意冷, 却又如释重负, 好似总算做完想做的事、说完想说的话,他就可以放心地去死了似的。

过了数十秒,或者好几分钟,林宴迟这期间始终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 直到一滴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滑落,目睹这一幕的贺寒生这才似乎被忽然唤醒了什么,一下子松开了手, 然后下意识站起来后退了数步。

想要施暴的是他, 此刻狼狈后退的也是他。

又过了一会儿, 林宴迟仍是一动不动,贺寒生反应过来后迅速上前,确认他有呼吸, 看见他眨了下眼睛, 这才又吐出一口气, 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抬起一只手盖住脸, 表情颓然,像是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夜色渐深,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躺,双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贺寒生开始抽了起烟。

从前他几乎不在林宴迟面前抽烟,今天算是破了例。

抽完烟,贺寒生又接连喝了几杯烈酒,最后把威士忌的酒瓶随手往地上一放,又看向了林宴迟。

林宴迟还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一刻贺寒生忍不住想,闹到这一步,是不是他也是伤心的?这意味着他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完全对自己没感情了。

彼此陪伴了19年的家人,忽然在一夕之间就成了仇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不相信林宴迟就打算这么不管不顾,将两人的19年过往全部抛下。

他刚说什么?他连恨都不恨我?

如果爱与恨全都没有,他和林宴迟之间是否什么都不剩了?

他宁愿林宴迟恨自己。

夜色中,林宴迟喘了好一会儿气,脸色渐渐恢复了平常。

他抬起手下意识贴在了脖颈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冷不防“嘶”了一声,大概是真被贺寒生弄伤了。

贺寒生的心跟着疼了一下,继而又被酸涩填满。

在他眼里,现在的林宴迟仿佛跟他第一次见到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有着清清冷冷的一张脸,安静的眼睛,沉默的气质,微笑的时候眼神像水,身上的温柔也像水。

他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对待着的人,是自己出于愧疚心理,连一根手指都舍不得碰的人,也是自己精心护着,不让任何人觊觎、窥伺、靠近的人。

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这么把林宴迟的身体占据了,或许他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被人触碰、甚至被人亲吻过了。

这种认知让贺寒生催生出某种自毁、以及毁人的倾向。

今晚的某些时刻,他是真的觉得林宴迟太过可恨,想过干脆抱着他一起死就算了。

可他终归舍不得。

也是他到这一刻才发现,他对林宴迟的感情,远比他意识到的还要深刻许多。

这么多年以来,林宴迟无孔不入的温柔、包容,像水一样一点一点透进了他的心里。

这种进攻不强势,却又无孔不入。以至于贺寒生发现自己早已沦陷时,已经无法逃离。

可林宴迟反而想要逃离了。

这让他怎么能允许?

相遇时,贺寒生带林宴迟回家的动机不纯,最初与他相处时说的话、做的事,也确实非常刻意。

到了后来,等林宴迟渐渐长大,贺寒生一方面为了不让母亲把他当弃子扔掉,所以要刻意在母亲面前疏远他,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心理,选择了自欺欺人地主动疏远他,甚至为了逃避对他的感情而不断与其他人在一起……

对于林宴迟,他不仅开头错了,过程也错了。

现在贺寒生羽翼丰满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于是想要修正这个错误。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宴迟跟别人睡了,还跟他说出了一句“我不爱你了”。

贺寒生脑仁疼得厉害。

他觉得自己理智尚存,仅仅是因为还没有彻底相信林宴迟的话而已。

沙发上,林宴迟总算动了动。

他缓过劲儿来了,似乎不愿再与贺寒生多谈,打算起身离开这里。

猝不及防间,他的肩膀被贺寒生按住了。

林宴迟皱眉,还没问出一句话,贺寒生忽然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贺寒生设想过、也梦见过很多次亲吻林宴迟的场景,那场景或浪漫,或温馨,或让人血脉贲张……然而实际情况确实,他们的第一次亲吻竟发生在双方决裂之后。

双唇相贴的刹那,林宴迟睁大眼睛,随即伸出手臂在沙发边摸索了一下,摸到了威士忌的酒瓶。

操起酒瓶,林宴迟毫不犹豫地将它砸向贺寒生的脑袋。

这种酒瓶造得精致,质地也坚硬,林宴迟没想杀人,收了力道,贺寒生的额头仍是见了血。

林宴迟对人脑研究得透彻,砸的力道和位置不会伤人性命,但能让人头晕目眩站不起来。

“叮”得一声响,酒瓶落了地。贺寒生额头上的血也落在了林宴迟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