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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迷恋(89)

暴戾、愤怒、焦躁等等负面情绪不断在他血液里积累、蔓延、最后沸腾。

想到林宴迟,想到他的面容、表情、一颦一笑、或淡漠或温柔的眼睛……容还再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繁复的心绪这才总算慢慢得到平复。

林宴迟有他的顾虑。他暂时不想让自己与贺寒生对上,不想让贺寒生知道所谓的“奸夫”是谁……

自己再不情愿,也只能先听林宴迟的。

为此,容还故意挑起一边肩,还故意在往前走的时候装出了双腿有些不协调的样子,甚至他将走路姿势也做了大幅调整,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贺寒生认出他到底是谁。

半晌后,贺寒生将深不见底的目光从容还的背影上移开,重新回到林宴迟身上。

贺寒生的眼神怒不可遏,林宴迟的眼神冰冷刺骨。

一起生活了19年,两人之间还从未如此剑拔弩张过。

抬起手臂重重挥下,贺寒生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外面的,闭上眼,放他走。不要看他是谁。”

屋外,数十名保镖便皆数闭眼,直到容还走远后才睁开。

待容还离开,林宴迟提起浴巾往浴室走去。

“我去洗个澡,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浴室里,林宴迟把水开得很烫。

白色水雾腾起,环绕了整个浴室,他的身体在热水的冲刷下逐渐恢复温度。

水声隔绝了很多声音,客厅那边似乎很安静,他并不知道外面的贺寒生在做什么。

不过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

水杯,柜子,书本,电视剧,甚至是床……通通被贺寒生砸了。

林宴迟穿好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客厅,这便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贺寒生站在屋子的一角抽烟,双手都在流血,电棍落在他的脚边,同样在他脚边的还有不算薄的烟蒂,短短时间内,他抽了很多烟。与此同时他的面容呈现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贺寒生立刻抬眸朝林宴迟望去。

林宴迟却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用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屋子,再走到一个勉强能坐的沙发边,拍拍沙发,就那么坐了下来。

抬起下巴,他淡漠地看向贺寒生。

“想和我谈谈?”

贺寒生当然有一肚子话想质问林宴迟。

可看到林宴迟这副样子,他居然有些哑然。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似乎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再有任何用处。

他从未设想过,林宴迟能这么冷若冰山,能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从前听见他微微咳嗽一声,甚至打个喷嚏,林宴迟都要对他嘘寒问暖。

现在看见他双手都是血,林宴迟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震惊、狂怒、暴躁、醋意、失望……

这些情绪逐一在贺寒生心底出现,再逐一褪去。

现在占据了他整个心脏的似乎只剩酸涩与伤心。

疼痛从心脏蔓延至整个胸腔。

这是他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陌生情绪。

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烟,贺寒生闭上眼,把这口烟吐了出去。

然而他毕竟是很早就代表贺家驰骋商界的贺大总裁,更是贺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再睁开眼睛看向林宴迟的时候,贺寒生的表情已能控制得很好,他面沉如水,眼眸深邃,此刻的样子像是在谈判桌上对待对手。

拖来一把尚未被彻底砸碎的椅子,贺寒生坐在了林宴迟的对面。

低声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尚有几分平静。

“不肯说那人是谁?那就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宴迟淡淡道:“同性交友软件。它叫‘深海’。”

贺寒生勉强按捺住,没让自己失态,表情尚显平静。

然而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全都突得厉害,像是马上就要爆炸。

“是么?约了几次了?”

“也没几次。四五次吧。”

“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吗?”

“……是。”

“你洗澡的时候,我四处看了一遍。”

“所以呢?”

“所以呢?还敢问?!林宴迟,我没看见套!

“林宴迟……别的事情我先不问,你这么大个人了……你刚才说,用软件约的人,是么?如果这不是你随口扯的谎,那么,你怎么知道约来的是什么人?你知道那人脏不脏?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会……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林宴迟走进浴室后,贺寒生四处翻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安全套的包装袋,于是情绪失控把家具全砸了。

林宴迟大概搞明白了事情的情况。

然而他只是用无谓的语气道:“再怎么样也比你干净。”

闻言,贺寒生的脸色比土还难看。

他霍然起身走到林宴迟面前。

林宴迟几乎以为他会朝自己动手。

那一刻贺寒生还真想对林宴迟下手,想像自己小时候被父亲教训、被用藤条揍那样,把林宴迟也狠狠揍一顿、好好教训一顿。

然而在看到林宴迟脖颈上的伤痕后,他终究停止了动作。

吸一口气,他转身拎起电击棍,“砰砰”几下把刚才坐过的椅子砸了。

狠狠踹了一脚椅子的碎片,他拿起手机打出电话。

“张医生是我,你现在在医院?

“嗯,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放下手机,贺寒生回眸看向林宴迟。

在他看来,过错方明明是林宴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感觉到林宴迟比自己还生气。

几次欲言又止后,他道:“你发泄情绪说的话,我不跟你计较。别的事情我也可以先不管,你先和我去医院查血!一旦有问题,马上吃阻断药!”

林宴迟没说话。

贺寒生直接走上前拽起他的胳膊往外走。

直到走下台阶,脚踩在了柔软的沙滩上,林宴迟总算开口。

“可以。但要等两分钟再去。你先跟我来一个地方。”

贺寒生沉默了一会儿,皱眉看向他的眼睛。“你带路。”

大概五分钟后,贺寒生踩着砂砾,跟林宴迟来到了一辆车面前。

正是他买给林宴迟的那辆豪车。

——当年,林宴迟差一点接受一个学长的表白,贺寒生给他买了这辆车去江边兜风,顺便把学长送他的钢笔玫瑰全都扔进了江里。

这辆车象征着他的权势、财富、荣耀。

他在告诉林宴迟,那个学长百般不如自己,在自己眼里甚至比不上路边的一根草。

此刻,贺寒生还没来得及问林宴迟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就见他开了车锁,然后走上前打开后备箱,竟是从里面取出一根高尔夫球杆。

当着贺寒生的面,林宴迟拎着高尔夫球杆,一步步走到汽车前方,然后高举球杆,用力挥下——

被林宴迟用球杆砸了三下之后,挡风玻璃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