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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迷恋(76)

“我5岁的时候,我的一位家庭教师批评了我。于是我把他的车烧了。我还对母亲说,他打我,恨我,他说的一切都在污蔑我。

“幸好我的母亲和爷爷很精明,5岁的我玩的把戏,很快就被识破了。见年仅5岁的我居然做出这种事,我爷爷差点把我打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会定期关我禁闭,让我好好反省。可后来我依然很难控制自己的愤怒,只不过我学聪明了,不会轻易让我爷爷和母亲发现。”

大概担心自己的话会将林宴迟吓跑,容还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继而紧紧拥住了他,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寓意着极度依赖的姿势。

容还比林宴迟高,这个姿势其实有些别扭。但容还看上去很高兴,像是拥抱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藏。

“老师,我之前答应过你,会把我的故事告诉你,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看,我爷爷说得没错,我是个天生的怪物,也许这是因为……贺东君娶我母亲,只是为了借助容家的势力的关系吧。

“我的出生,不是基于父母的相爱。我父亲接近母亲,一开始就带着算计、甚至憎恶。所以我不被神明祝福,我的出生仿佛受到了诅咒。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

“在这个回廊放火的时候,我带的助燃剂很厉害,顷刻间就能烧毁整个回廊。我是抱着自己死了也没关系的想法做的这件事。我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但你来了。听见你的脚步声后,我将点火器放进自己的黑包里,再把这个装着助燃剂和点火器的黑包藏在了一块柱子后面……然后我回过头,看到了你。

“你当时喝了不少酒,脸上有很明显的红晕,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你看到我,表情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变得温柔起来。你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被大人批评了。你听见我肚子在叫,猜到我没有在丧宴上吃东西,于是还折返回去,给我带了一块蛋糕、一个烤鸡腿过来,还问我是不是遇到了难过的事。”

林宴迟确实把这些细节全部都忘记了。

他眨了下眼睛,抬手抚了一下容还的头,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你陪我说了一会儿话。贺寒生来找你,你就跟着他走了。”

林宴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问:“再后来呢?”

容还道:“在贺寒生找来之前,我吃完了你拿来的蛋糕和鸡腿,还拉着你拍了一张照。

“自那以后,我每次愤怒、每次情绪濒临失控,只要看到你的照片,想到我们初见时的场景,就会好转,情绪就会恢复平和。

“所以,是因为你,我才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才变得……不那么像怪物。

“遇到你开始,我的整个人生都好像被治愈了。否则我不会去军校,也不会当警察,我也许早就因为伤害什么人而进监狱了。”

年轻人把话说得极为动人,林宴迟耳朵都烫了。

然而感觉动容之余,理智上他又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也许我的脑子有什么问题。我也曾怀疑我被谁操控了。可我5岁就对家庭教师做出了那种事……那会儿你也不过才11岁。你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影响我的意识?

“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人做了这件事,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毕竟,5岁以后,除了想挖我同父异母兄长的墙角以外,我似乎没有再做出任何不好的事。

“不过……等这些事情忙完,老师可以给我的脑子做个检查。我只认可你这么一个医生。”

“好。”林宴迟点点头。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容还不知道林宴迟在想什么,但林宴迟并没有把他推开,无论他说的话多么让人匪夷所思、听起来多么扯淡,林宴迟也没有怀疑他,而似乎选择了全盘接收……

这些事实足以让容还感到高兴。

过了好一会儿,林宴迟才再开口。

“尽管你讲的故事还有许多疑点,但我相信你的坦诚。你既然如此坦诚,我也坦诚一点,告诉你一件事。”

“老师请讲。”

“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了你,所以特意找了过来。那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有些心烦意乱,对贺家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也因此,我之所以来这里找你,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引诱你,和你在这里发生些什么,脱了衣服也没关系……

“并且我期待着,最好这一幕会让贺寒生看见。不,不止是他,他、赫艳以及其他所有人都该一起看见。

“我想让贺寒生和赫艳在一干亲戚面前觉得丢脸难堪。我想跟他们彻底撕破脸……

“那个时候,我自私到完全没有考虑你和容家的处境。刚才那刻,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了报复工具。”

“那么老师,现在呢?”

听到这些话,容还只是轻声笑了一下。

林宴迟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到回廊边坐下,然后毫不顾忌地按值呢他的脑袋往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站着不好靠吧,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嗯。会好一点。”

容还哑着声音开口,伸手环住了林宴迟的腰,“谢谢老师。老师对我很好。”

再停顿了一会儿,林宴迟开口道:“听完你讲的故事之后,我就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了。我不想抱着报复谁的目的亲吻你,脱掉你的衣服和你在这里亲热……”

“那现在老师想怎么样?”

“我只想抱抱你。”

林宴迟笑了,伸出一只手,抚上容还的头。

容还于是靠他更紧。

坦白心声让他感到和林宴迟前所未有得亲近了起来。

就这么依偎了片刻,容还拉起林宴迟的另一只手,看向他残留着血痕的无名指。

“还疼吗?我很抱歉。”

“不疼。”林宴迟的语气很平淡,好像根本没把这点伤看在眼里。

“这里的伤不隐蔽,容易被他看见。”容还道。

林宴迟淡淡道:“那就不让他看。”

“不会再和他牵手,对吗?”

“不会。”

得到了林宴迟的保障,容还眼里写着高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创口贴,将它环了个圈贴在了林宴迟的无名指上。

“婚戒可以摘。时间久了,戒痕会消失。我给的这圈疤却不会轻易消失。所以我给的是不是比他给的强?”

林宴迟有点没好意思说那戒指当初还是他买的。

但他点了头。“这枚婚戒一点都不好。”

容还便又笑了。

“谢谢老师。”

“不用客气,容还同学。对了,说起来……”

也不知道林宴迟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手机操作起来。

“你在看什么?”容还问他。

林宴迟道:“对你喊出‘同学’两个字的时候,有点心虚,好像我真的把学生睡了似的,所以想进教学系统,找出你当年的试卷留档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