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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迷恋(74)

经过贺恒的房间时,林宴迟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那一刻,他似乎要忘记寻找容还的事,而是转过身,推开了房门。

佣人全都在忙,赫艳和贺寒生也都脱不开身。

他难得有独自进入贺恒房间的机会。

再者,从前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会进来。

比起贺恒来说,他当然是幸运的,他活了下来,还活得锦衣玉食。甚至如果不是他和贺恒穿着一样的衣服,或许他根本不会被救。

可另一方面,贺恒也带给了他很大的阴影。

没有人能够取代死去的人。因为贺恒,林宴迟和贺寒生之间有迈不过去的砍。因为贺恒,他永远不可能被赫艳当做真正的儿子。

也因此,从前每次经过这里,林宴迟都是匆匆而过。

这次他却反而驻足,推门走了进去,就好像想直面什么似的。

房门开了又关,进了房屋的林宴迟直面了那张黑白遗像。

9岁的孩子脸还没有长开。

在他脸上隐约能看见贺寒生的轮廓,不过也看不出来太多。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庭院里明亮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被窗户分成了一道又一道。

明暗分明的光影里,林宴迟皱着眉头、严肃着表情与照片上的人对视,似乎是想与他做一场清算。

你恨我吗?羡慕我吗?嫉妒我吗?

我住进了你的家,霸占了你的哥哥,你的母亲。

没关系。恨我吧。

因为我也同样恨着你,嫉妒着你,也羡慕着你。

在他们的心里,我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取代你。

这些情绪在林宴迟只滑过了一瞬,就烟消云散了。

只因他面前的人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在照片上笑得很阳光的孩子。

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9岁。

他什么都失去了,我跟他计较什么呢?

这一切从来不是他的错。

林宴迟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上前,端起照片,再拿出一张纸巾,想像赫艳那样把照片擦拭一下。

他也不料,这个举动会让他发现相框夹层里似乎有东西。

屏息听了一下周围的状况,林宴迟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夹层里的东西摸了出来。

他摸出了一枚古旧的硬币,还有包裹着硬币的一张纸。

纸上是赫艳的笔记。

上面竟然写着:“对不起孩子,妈妈一直在利用你。愿这枚古钱币能保佑你顺利投胎转世。如果你能原谅妈妈,来世再来做妈妈的孩子!”

赫艳利用了自己的亲儿子贺恒?

这是什么意思?

乍一看,这句话没有半点特别之处。

可林宴迟额头不由出了一层冷汗。

猝不及防间,庭院传来些许动静。

林宴迟立刻熄灭手机电筒,捧着相框去到了窗边,继而望向窗外。

这块窗户正对着回廊。

此刻出现在回廊里的人是容还。

林宴迟想起来了,那个回廊似乎是他第一次遇见容还的地方。

今晚夜色像19年前的夜色,回廊、灯火,好像也是19年前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独自待在回廊、远离宴会与人群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

说来奇怪,这一刻林宴迟的心脏竟生出些许安稳。

因为贺恒、因为一张奇怪纸条而掀起的繁杂思绪渐渐消失,他的额头也没有继续冒冷汗。

收起纸条,将相框放回原位,擦掉上面的指印,再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留下脚印等其他痕迹后,林宴迟离开了贺恒的房间,朝后院回廊方向而去了。

第36章

片刻后, 回廊下。

月色如纱在夜色中浮浮沉沉。

林宴迟坐在了容还身边,随口问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这里吗?”

问这话的时候林宴迟有些恍神。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栋主别墅。

此时此刻, 别墅前方的大宴会厅正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想到那一幕, 林宴迟的眼神里出现了几分迷离与困惑。

再对赫艳感觉微妙、再对贺寒生感到失望,他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对他们两个人, 以及这片老宅感到如此的陌生, 陌生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似的。

“老师, 怎么来找我了?不怕被看见吗?”

容还问着这话,在夜色中握住了林宴迟的手。

两人交错的手被回廊、以及绿叶的阴影盖住,远远看去他们似乎只是并肩坐着,中间还有着相当长的距离。

“我无所谓。你呢?你会担心吗?贺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林宴迟低声问。

“我不担心。”容还答得很自然,“只要老师你想, 怎么都可以。”

林宴迟的目光从那栋房子收回来,侧头看向了容还。

静静盯了年轻人俊朗的侧影片刻,他主动朝容还那边挪了挪, 然后倾身上前, 在他耳边道:

“我忽然不想顾忌了。所以……不如看天意。

“如果恰好有人走进后院看到这一幕, 那就让他看见,那就让贺寒生发现。如果没有人来……那就是天意暂时不想让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你觉得怎么样?”

容还笑了笑。他微微侧了头,用一双显得很深情的眼睛对上林宴迟的目光, 继而又下滑, 看林宴迟的眼、鼻、唇。

在他眼里, 面前人的五官如同最有天赋的画师的作品——

画师随意地、一气呵成地、笔触干净地画出一张绝美的脸,这种随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却绝不是敷衍,反而只会让人觉得这种美绝对自然,丝毫没有刻意的痕迹。

这种美浑然天成,让人看到一眼,就想珍藏一辈子。

容还喉结微动,吻上林宴迟的脸,再一点点吻到他的嘴角。

“好,”他的声音如同叹息,“都听老师的。老师想怎么样都好。”

在双唇即将碰上的那一刻,林宴迟却忽然后退了半分。

容还喉结又是上下一滚,他伸手按住林宴迟的后腰,双唇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往前追逐。

林宴迟却及时用一指按住了他的唇。

于是容还转而亲吻起了他的手指,几乎将他每个指节都吻了个遍。

“老师,怎么了?”容还问他,“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只是……”

林宴迟话音未落,容还忽然用双手捧起了他的手,继而略躬下身亲吻起了他的掌心。

容还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他像是林宴迟最忠实的拥护者,也像是最虔诚的信徒。

他的举动说明——他确实一点也不怕被任何人看见。

他刚才说的不是谎话,也不是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

只要林宴迟不介意,他是真的可以在这里对林宴迟做任何事情。

他确确实实不在意贺家,也不在乎这么做会为自己惹上多大的麻烦。

林宴迟总算笑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上容还的脸颊,开口道:“我只是发现,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容还,就算你背后有容家傍身,就算你还有一个在军方足够位高权重的继父,可一旦真惹了贺家……如果贺家新仇旧恨一起和你清算,你和容家依然会遭受一笔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