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周围的水纹与湛蓝，林宴迟仿佛仍处在海里。
那段让人不安的经历让他此刻的心跳急速加快。
绝望、期待、错乱、迷茫……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时而朝他蜂拥而至，时而又忽得离他远去。
轻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林宴迟对上了容还的眼睛。
他当年在海上救过自己的那个人很像，但也有很大的不同。
“我还好。那么……”
林宴迟朝他伸出手，将掌心贴上了他的脸。
“那么，你来要我吧。”
第24章
S78星曾遭遇过一次毁灭性的灾难, 整个人类差点因此灭亡，科技更是因之倒退数百年。其后，人们重建了整个星球, 并将全球分为了28个区，也在此基础上重新发展了科技, 直至现在。
N18区是全球最大的贫民窟聚集地，距离N1区相当遥远。与此同时，N1区也有着严格的居民管理局, 除非特殊情况, 决不允许N18区的人私自来N1区。
反过来, 从N1区到N18区，也需要相当繁琐的手续。何况现在N18区处在战时，相关航线的管控、往来进出人员的管控更是严格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贺寒生动用了贺家力量，倒是很快拿到了航线许可证等手续，坐上了飞往N18区的飞机。
飞机是最新型的航天飞机, 可进入宇宙空间站，速度可达音速的25倍，从N1区到N18区只需要两个小时。
贺寒生最近工作繁多, 上飞机的时候还在看文件, 过程中他没忘再给林宴迟拨去几个电话。不过始终传来了关机的提示。他也就只得作罢。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 贺寒生处理工作时少见地有了心不在焉的时候。只因他在担心林宴迟。林宴迟挂电话前的那句质问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这个时候他已浑然忘记，蒋源还被他用领带锁在办公室里。
当晚，搭载着贺寒生的航天飞机凌空而起, 穿透烟雨, 像利剑一样进入天际, 再没入云层。
同一时刻，贺家别墅内, 林宴迟的双腿分了开来。
…………
绵密的雨几乎覆盖了整个N1区，从机场蔓延到别墅。
高天之上，飞机畅通无阻地急速在云层间穿行。
别墅之中，天花板、墙、地板全都在氛围的作用下化作了海。
海上的那把利刃也穿入了云层，不过它被云层紧紧包裹，几乎寸步难行。
林宴迟仰躺在床上，身体微微向上拱着，不住地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他的脸和脖颈都泛了红，喉结旁的那颗红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撩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看着他的时候，容还一双眼眸深如寒潭古井。
林宴迟的身体如云般柔软，也如水般潮湿。
盛夏时令，床单也变得褶皱，黏腻。
潮湿的雨声之中，云层被利刃层层分开，复又重新聚拢。
二者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雨好像又变得大了一些。
“老师，还好吗？”
林宴迟睁开眼，目光越过容还的肩线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墙壁、乃至整个房间都成了湛蓝的海。
他的身体起伏飘忽，像是浮在海面摇摇晃晃。
他仿佛又落回了海里，然而处境与上一次绝不相同。
上一次他被无尽的绝望包裹。救他的人给他带来了希望，后来却又当着他的面将希望亲手撕碎。
这一回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会漂向哪里。
但起码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是在陪着他的。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总算小了。
容还将林宴迟揽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发，动作极尽温柔，仿佛是野性总算远去，他又变回了人躯。
…………
林宴迟试着下床，刚一起身，又重新倒了下去。
容还扶住他，哑着声音问：“老师想拿什么？我帮你。又或者你现在想去泡澡？”
“帮我拿杯水，还有我的另一部手机。”
听见手机二字时，容还的双眸几不可查地一暗。
但他还是依林宴迟所言把手机和水都给他递了过来。
林宴迟感到身体很不适，完全没法坐起来，干脆翻身趴在了床上。
他喝了一口水，将杯子递给容还，随后拿起手机操作起来，浑然不顾他整个后背都落入了容还的眼底。
林宴迟是给张耀打的电话。“他现在到哪儿了？”
张耀道：“在N17区。N18是战区，有航空管制，贺总的飞机要等会儿才过去。”
“别真让他去战区，不安全。我的事儿办完了。你就说我回来了。让他尽快返程就好。”
对张耀嘱咐完，林宴迟挂了电话。
把手机随意扔在枕头边，林宴迟侧过身体，对容还伸出一支胳膊。
“扶我去洗澡。”
容还握住他的手，却并没有扶他下床，而是欺身而上，继而在他的耳边问：“老师担心他的安全？”
林宴迟不答，他又沉着声问：“你拿贺恒的事质问了他，然后挂了电话。那句质问让他觉得问题很严重。于是当他回家，看到你提前拿走的行李箱和几件衣服，就以为你真的走了。他没有做详细调查，没有查机场监控，就这么不管不顾追去了战区……
“老师，他很相信你，似乎也挺在乎你。并且你清楚地知道这些事实。是不是？”
“我说过，我和他不是仇人，我不恨他。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容还，我里面很不舒服，我要去洗——”
“老师，你们两个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从相识开始，容还一直表现得很“听话”，这会儿倒像是因为什么事执拗起来了。
然而身体的疼痛让林宴迟这会儿并不太有哄人的心情。
他只想快点去到浴室把一身的黏腻洗掉。
于是他说了实话。“我们关系挺好。感情也挺好。”
贺寒生确实自私自利，在感情上给不了他任何回馈，却又想霸占着他的心，不准他爱上其他人。
前不久林宴迟更是发现他看轻自己的项目，从来不了解自己，以至于两个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渐行渐远。
可如果不以要求爱人的方式来要求贺寒生，林宴迟认为他不仅没有对不起自己，还确实对自己很好。贺寒生在海上救了他。他上学的时候被同学欺负，是贺寒生帮了他。甚至他的家长会都是贺寒生去开的。
身体的疼痛几乎让大脑都迟钝了，林宴迟看着面前年轻人深不见底的眼眸，意识到什么，于是想要补充。“我说的感情是——”
“亲情”这两个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不可自控地闷哼。
“你们关系很好，感情很好……所以老师，还喜欢他吗？”
容还居高临下往他身下一瞥，一双瞳孔深不见底。
“你看，你也很有感觉。如果你喜欢的是他，为什么身体会对我有感觉？”
林宴迟的五指张开再收紧，答不出一句话。
一阵电闪雷鸣后，云再次化作雨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