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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69)

“因为你父亲紧盯不放,他们狩猎失败,就准备离开青海湖,可谁成想接下来你父亲发现一只普氏羚羊幼崽死了,于是他怀疑是我父亲和朋友三人所为。他找到我父亲他们,

发出警告,别想离开保护区他要报警。因此发生冲突,你父亲被我父亲的两位朋友打伤。”

“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没有动手?”

“他亲口和我说的。”

“他当然挑好听地来说!难怪他反对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他看到我时,就想到我父亲!”她脑袋炸开般,嗡嗡作乱。

“我没有维护他的意思,我的心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别再说了。其实你从澳洲回来,看相册时,就知道了吧,你没有告诉我。是感觉你有时很反常,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捏着相片,起身往外走。

“小远,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儿吧。”她对小远说。

“姐……”

“你今天要是留在这里,和一个可能是害死我们爸爸的人的儿子在一起的话,那你就永远别再喊我姐!”

“我跟你走。”小远简单收拾好东西。

岳仲桉请求她,凝望着她的眼神:“别走,我一定会查出真相。”

她没有回会望他的眼睛,绝然地说:“从你得知后没有告诉我时起,你就没有资格对我说真相了。”

她和小远走了。

他们租住在她曾和母亲相依为命,住过的那个小房子,虽然老旧,却有许多她和母亲的回忆。

尤其是厨房,总能想到母亲端着一盘菜从里面走出来。

她不再接听岳仲桉的电话,不再见他,不允许小远和他联系。她向园里请了长假。母亲的死,加上和岳仲桉之间的问题,牵及父亲 的死,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难以面对。

那段时间,她总感到头痛,想等从青海回来再去周良池那儿看看。

通过网上搜到的百科资料,她发现,岳平然有一项爱好是狩猎,十年前曾几次亲赴非洲狩猎取乐。

也是在她父亲溺亡之后,岳平然突然移居国外。

疑点重重。

岳仲桉,终于明白命里没你。

在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与你相见时,天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努力。

爱是和努力没有多大关系的事。

我们的分开,让我懂了,分开就是分开,不能爱就是不能爱,这和你本身好不好,你对这个人好不好,并没有多少联系。

一天深夜,手机急促响起。

是园里打来的,这让她立刻睡意全无。

“哈格快不行了,快来园里!”江老师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

她赶到考拉园,将哈格抱在怀里,它紧抱住她胳膊的双臂越来越松,越来越无力,哈格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岳仲桉也来了。

他很难过,哈格的死,好像意味着他和她那层纽扣断了,也预示着他们之间像哈格与桉树一样的关系,不复存在。

多日不见,再次见,竟是因为哈格的死。

她隔着考拉园的玻璃望着他,竟发现自己已看不清他的脸庞了。她以为是自己眼里泪水朦胧的,她拭去泪,再看他,依旧是模糊一片。她怀里抱着死去的哈格,悲伤无以复加。

那个曾是她在世上唯一看得清的脸庞,在这一

刻,如同世间每一张脸,无法相认。他不再是她的例外。

他察觉到她目光里的茫然和恍惚,拍着玻璃窗,呼唤她的名字。

以前有多相爱,多亲近,现在就有多相斥,多遥远。

她抱着哈格走出考拉园,他上前唤住她。

“嘤其……”他极少唤她名字。

她抬起头,视线模糊。

“你看我的眼睛。”他哽咽着说。

“岳仲桉,你解脱了。我彻底看不清你脸,从此你的世界清静了。”她看向她的目光,和看向别人的时一样,游离不定,抓不住四目相对的位置。

这是他无数次看她朝向别人的目光,这次,是朝向了他。

他也将和那些人一样,成为她模糊不清的世界里,一个认不出来的路人。他清晰地想起她笃定望着他的眼神。

而今变成这样。

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害了她。

“你看不清我了吗?”他喃喃地问。

“也许是好事,看得清,反而难过。没有交集了,不再见面,看清看不清,有什么区别。”

“我们去医院,去看医生,一定会治好的,一直都能看得清我的,怎么会看不清了呢……”他边说边拭眼泪。

“别再勉强彼此了,别逼我恨你……”她忍痛狠心道。

“你恨我好了,总好过你把我抛下。我偏要勉强,偏要站在你不要的世界里等你!”他说。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又何必开始。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他送她的微观模型,当着他

的面,摔在了地上。模型里的小考拉和桉树摔得分开了。

“我们不要再见了。”她抱着哈格,毅然离开。

他悲不自胜。

曾经独独能记住他的她,如今不认识他,要与他恩断义绝,这是他的报应吗?

是啊,他总是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作聪明!他以为他可以处理好,却还是失败了。

她是潜意识里对他失去信心和信念,万念俱灰,再也不想记住他的脸了。

就算她看不清了,可他能记住。

他记住就够了。

哈格的死,让她反省,不能够再继续待在动物园里,生活在这儿的动物,虽有人类的饲养,却终究没有唤起人们对动物更强的保护意识。

之前黑猩猩就吃了人们投食进来的吸管,差点噎死,最后开刀取出。

她想赋予渺小的自己,更多的力量。

她无法亲眼看着这些原本属于野生环境里的动物被圈养后,日复一日失去野性和自由,最终死去,甚至因为人类的胡乱投食而死。

应该走出去,去救治那些因为人类伤害而受伤的野生动物。对,像父亲那样,成为那样的动物保护者,成为像珍妮古道尔那样的人。

她将请假,改成辞职。

获悉她辞职,上班最后一天时,他再次来园里看她。

因为怕知道是他不愿意见,所以他系上那条周良池系的蓝色领带,坐在她办公室,静静等她回来。

他没有说话。

又疲惫又恍惚的她,乍一眼差点真将他误认为

是周良池了。

“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点头,能这样多看她一会儿,也很好。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工作挺久了,很舍不得。这些年活着的最大动力就是找弟弟,还有还父亲清白。直到遇见岳仲桉,我像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束光。我那么信任他,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父亲,可能害了我爸爸,我无法接受……”她呆若木鸡,自说自话。

她一进门就知道,刚才不是周良池,是岳仲桉。她对他已经熟悉到,即使不看脸,他坐在那儿,哪怕系上和别人一样的领带,她也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