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51)

在起居室,并没有找到母亲。

却在花园里,看到母亲正在和一个年轻男孩讲话,神 态慈祥。

“小远,我跟你说,你当保安,不代表你就能放弃学习。现在还有许多老年大学,八十岁的老人都去读书。”

“你怎么不读书,大字也不识几个,给有钱人当保姆使唤。”男孩不以为然地嘲讽。

“你不像我,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你人生的路还长,你要是想读书,学费我出。”母亲耐心地说。

“妈——”她喊道,走上前,将母亲拉到一旁,见男孩匆忙转身,也不和她打招呼。

“哎,你回来啦!走,我给你俩做土豆炖肉去。”

“妈,他谁呀,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妈你干嘛要管他,还给他出学费,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读书人的基本素质。”她心里来气,高声说。

男孩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母亲用手挡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别乱说。”

回到母亲房间,放下行李,听母亲将这个保安小远的故事。

“刚从劳教所出来,因为偷窃,年纪又小。”

“这家主人是做慈善的吗?让妈这样一个身体不大好的病患做家政喂喂猫,那个老园丁也是聋哑人,可怎么能让偷窃被劳教的人来当保安,监守自盗?”她心情完全被破坏了,担心老实善良的母亲被骗。

“所以世上好人多,我们也要做好人。再说小远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妈,四处流浪……”

“你就想到我弟弟。可我弟弟才不会变成这样子,本质在那里!妈,我会去努力找弟弟的,但你不 能糊涂啊。你离他远点,别再管他。”

最后母亲答应了她,她才踏实。

吃到最爱的“母亲牌”土豆炖肉,真是幸福。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岳仲桉,让他眼馋。

足足两碗米饭,唤醒她吃了那么多天汉堡和三明治的味觉。饱餐一顿,真惬意。

她主动洗碗,让母亲休息。

当她打开微波炉,准备把里面也擦洗干净时,看见一个方形的乐扣碗,里面装着满满的土豆烧肉。

很显然,是特意装成另一份的。碗盖上贴着便签字条。

“吃千吃万,不如吃饭。”

朴实的话语,这是母亲的口头禅。

念中学时,早上要带饭去学校,中午热着吃。她特别羡慕同桌,因为同桌的饭盒上,每天都有妈妈贴的爱心便签字条,写着不同鼓励的话。

放学回家把这件事和母亲说了,但也依然没有看到过字条。她瞧着那张字条,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她不想再指责母亲盲目对人好心,全当是种寄托吧。

以后每天都要来陪妈妈。

准备回公寓,在走廊上碰到蹲地低头抽烟的小远。衣服贴在背上,显得骨头特别突出,很瘦。

她站在他面前,忠告道:“我妈丢失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她对你的好,是情感转移。你有良心的话,请别害她。”

小远没有说话,猛吸几口烟。

弟弟也应该和他差不多大,若在她身边的话,会还是那个很听她话的弟第,都上大学了。

我们最年轻的一

面,会存在永远不再相见的人脑海里。

从何时告别,便留在了那年。

坐上公交车,路过一片片住宅区,无数的房子里,亮着灯,有许多人的故事在上演,我们不曾参与,只是共同平行发生着。

下车后,她在站台,买了一束花,白色的铃兰,抱在怀里。

仲桉,在这座城市里,有属于我们的家吗?

也许以后,我们会在一起。

也许以后,我会在离你很遥远的地方生活。但我都会好好的,像今天这样带着花回家。

不管你在哪里,你都在我心里。

便是永得。

岳仲桉的车,行驶在霓虹闪烁的高架路上。

车内,冷气有些过低。岳平然咳嗽了两声。从机场出来,父子二人都不说话。

岳仲桉伸手将冷气关了,打开车窗。

风徐徐灌进来。

或许是看儿子主动体谅关冷气这个动作,岳平然当作是儿子的关心,开口道:“最近流感,你多注意,养伤期间不能咳嗽。”

“送你去我订的酒店,尽快回美国吧,我们没有什么好见面的。”岳仲桉低哑着嗓音。

这句冰凉的话,将岳平然想要的父子热情给浇透了。

“不去酒店,我回家。”岳平然恢复往日的严厉口吻。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很正常,我提醒你,我妈死之前,你和她办理离婚手续,除了那所宅子,其他资产都归你。所以,现在,那是我的家。你的家,在美国。”岳仲桉流利冷静地说,这番话,在他 脑子里,转了无数遍了。

“我、是、你、父、亲。”岳平然一字一字地说。

“生物学上的父亲。”岳仲桉冷笑着摇头。

“你和那个女人住一起?”

“我们结婚不会邀请你。”

“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这次差点送命……”岳平然从后排座探起身,情绪激烈,欲言又止。

“第一次见,你能对她有这么多恶意怀疑,挺符合你阴险狡诈的性格。”岳仲桉反讥。

“不是!”岳平然果决道。

“那栋宅子我借给朋友住,你别去打扰了。”岳仲桉说着,打着方向盘,下高架,驶向右前方的酒店。

“她父亲是不是叫林贡之……”昏暗之下,岳平然压抑地说。

岳仲桉闻言一震。

车急急刹停在绿化带旁。视线尽头,是幽长的黑夜。

第八章 为了你,我甘愿受苦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前面四苦,是命。后面四苦,是你。

她抱着铃兰花束,慢慢走上楼,没有乘电梯。

爬楼当做运动锻炼下。想到在澳洲与他逃亡时,真恨自己平日运动过少,跑得不够快。

嗅着铃兰的芬香,边想等会儿见到他,要主动给他一个拥抱。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相爱。

换而言之。

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热爱你。

“你”是仲桉。

仲桉,自和你坦诚一切后,我变得特别紧迫,那种紧迫要去努力,要往上爬的心。我必须要努力,那个如蜗牛爬行的自己,见你就在前方等着,于是便脱下壳跑了起来,我要跑快一点儿。

她边想着,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加快上楼的步伐。

明天终于要上班了,挺长时间没看到那群动物,她真想念小家伙们。

爬完楼梯,她腿发软,额上冒汗,打开门,想向他得瑟一口气爬上来的光荣事迹。

客厅不见他的身影。还没回来吗?

她上楼,见书房门虚掩着。

“在看什么呢?也不去房间休息。”她将铃兰放在他书桌上,走到他背后,环抱住他的脖子。他身上淡淡的尤加利气息,让她闻着就很安心,想这样埋在他肩膀上睡去。

他合上手里握的相册,故作镇静,轻轻抚过她脸颊,问:“以前的照片,你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