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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49)

“我们桉树先生,准备吃早餐啦。”她给他一个甜美夸张的笑容,洋溢着喜庆,是死里逃生的欢喜。

她不让他自己吃,坚持一勺一勺喂他。

“上次我们园里那只大猩猩生病了,我也是这么喂它的。”

“哪只?那只为女朋友欺负你的吗?”

她点头。

“那应该让它自

己女朋友喂它,干嘛让我女朋友喂。“他说着,一口咬住勺子,连大猩猩的醋都要吃。

有时真觉得他可爱到不行啊。

“林医生,你这是默认做我女朋友的身份了,对吧。”他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

“我看你啊,有点恃宠而骄,要不是那只手臂受伤动不了,还不知道你要不安分成什么样。”她一副拿他没办法的宠爱眼神。

“恃病行凶。”他说。

手术后的头三天,都沉浸在这种愉悦温暖的气氛里,他的伤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再过几日就可以出院回国了。

向笃带着摄制团队先回国,好在广告片拍摄完毕,成果不错。岳仲桉没有在向笃面前提关于枪手来路的疑问。

澳洲警方也在尽力调查。

岳仲桉的父亲岳平然是在第五天来到医院的。从时间上看,作为父亲,是来得有点迟。林嘤其联想到岳仲桉的童年经历,他父亲能从美国赶来,也算不错了。

岳平然走进病房时,她正站在一旁,背诵陶渊明的《饮酒》诗篇,俨然乖学生的架势。他说多读多背,有助于锻炼记忆力。

“岳仲桉,伤怎么样了?”岳平然开口直呼儿子的名字,问。

“没事。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岳仲桉惯例式客气,没有父子之间久别的亲情交流。

她也看不清岳平然的脸,不想露了马脚,简单打声招呼就找借口要去护士那取药,便离开病房,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岳平然死盯着林嘤其,关上病房门,惊愕地说:“她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说过了,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我妻子。”

“荒唐,我不同意她进我们岳家的门!”岳平然坚决反对。

岳仲桉被这句话给触怒了,郑重其事地说:“她成为我的妻子,也不是进岳家的门,是属于我和她的家门。你别把对我母亲的那种封建态度,讲给我听,只会让我更憎恨你。”

“反正这个女人不能娶,尤其你和她一起还差点送命!你恨我归恨我,无法改变我是你父亲的事实,你身体流淌着和我一脉相承的血液!”

“我也无数次厌恶我自己,为什么要流淌着与你有关的血。医生!医生!把这肮脏的血抽干换尽,让我这一世都和你没关系!”他坐起身,悲愤地喊。

医生和护士闻声而进。岳仲桉心率加快,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岳平然被护士请出病房,以病人不能情绪受刺激为由。

走廊深处上的林嘤其,听到动静后,赶紧跑向病房,与岳平然顶头相撞。她礼貌喊一声叔叔,岳平然把她叫住了。

“他鬼迷心窍,我这个老家伙还清醒的!我警告你,敢打我儿子主意,我舍了老命也不放过你!”岳平然放下狠话,拂袖而去。

林嘤其顾不上考虑太多,见岳仲桉面色青灰,双手紧紧握拳,被医生安抚在病床上。

她心疼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抚他的额头。这

父子是前世冤家吗,好不容易见面,没说三句话,就吵成这样。

“没事了,他走了。”

他慢慢平复下来。医生检查完伤口后叮嘱,不能再用力过猛,否则伤口撕裂会很麻烦。

病房重新归于平静。

她没有问他和父亲大闹的原因。从他父亲临走说的那句话来看,是和她有关。为什么对她那么有敌意,莫非认为这次他受枪伤是她拖累的?

第一次见他的家人,就落得不欢而散,她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在他面前流露。

她故作坚强,说:“能理解,叔叔是太担心你,没来得及了解清楚状况,毕竟是和我在一起受伤的,冷静下来就好了。”

岳仲桉心里明白,回想父亲初次见到林嘤其的眼神,就透着股隐隐不测,像是有所隐瞒的大忌。

他需要时间来思考,究竟父亲和林嘤其的交集点在哪,有何渊源。

傍晚时分,她搀扶着他下床稍微走两步。她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叫他要当心,慢点走。

怀中这个女孩儿,可真消瘦。同时那么坚强,坚强地让人怜爱。他心想,要给她许多许多的爱。

她拗不过他,只好冒着被护士责备的风险,带着他走到医院后门的小花园。在这所不大的小花园里,开满了金合欢花。金黄色的一簇簇花束,在晚霞的照映下,明晃耀眼。

“澳大利亚的国花。”他与她并肩赏花,夕阳。

她想起眼前这片花的花语是:稍纵即

逝的快乐。加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景。

忽然失了兴致。

怕这一刻的相依相偎,也是稍纵即逝。

他看穿她心思般,拥住她的肩,说:“更想和你去看五十年后的夕阳,那时我们都老了,几个孩子有他们的生活,我们就落得清闲。每天一起读读书,背背诗,也许走不动了,不再看很远的风景。那时的风景,都在眼前。”他温柔平缓地诉说着。

那是多让人心驰神往的五十年后。

仲桉,我们真能如愿以偿吗?

蓦地,生出无限勇气。

“有件事情,从认识以来,我就没有向你坦诚。”她深呼吸,空气里满是花香,望着前方,迎面是渐落的残阳。

“今时今日,我必须告诉你,由你决定……”

“嗯,不妨说。”他凝听,语调轻松。

“对不起,长久以来隐瞒了你,我与人接触一直很迟钝。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有脸盲症。你知道这个病吗,不是开玩笑说的脸盲,是后脑这里有问题。”她怕他无法理解,用手指了指后脑勺。

终于能够把这个隐疾说出来。

他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将她的脸直接贴到怀中。

这……是什么反应?她有些摸不清楚。

“我说我知道,你惊讶吗?”他说。

“你知道?”她惊得从他怀抱中逃开,犹如皇帝的新装里被揭穿没有穿衣服的那一刻,手足无措。

他望着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知道的,为什么不告

诉我?“她警惕问。

“你去野生动物园工作后,园长对我说的。”他解释。

“居然认识我们园长,别告诉我,我的工作,也是你力荐的……”她感到沉重,他背着她究竟还做了什么,知道多少。

“我只是稍稍提一下你的名字,不足挂齿。”他用手比划,意思是一点点功劳而已。

难怪他那时总往动物园跑,有时还很奇怪的眼神看她,特别是听她说自己对一群金丝猴的面孔都能区分。

她辗转难安,深陷困顿的事,他竟了然于心?此时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