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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28)

采访的环节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带着重复性。也算是RARE公司继发布会顺利解除舆论危机之后的乘胜追击。

“作为RARE公司创立人,感谢动物保护志愿者们对宣传动物保护所付出的努力,我们公司也将拿出一笔款项作为保护动物的基金,如果志愿者们愿意接受。并且 RARE公司将持续支持下去。”面对镜头,岳仲桉恳切地说。

他将其余的发言交由向笃,公司的设计师,远远比他这个总经理更需要增加曝光度和知名度。

“接下来接受采访的是RARE首席设计师向笃,向先生您好!作为同样喜爱包包的女生,对您的大胆配色的设计向来钟情,所以也特别好奇下一个系列的风格,能为我们透露点吗?”

向笃回答这类媒体采访,招牌式的滴水不漏。

“会在原有的风格上更有突破,融入更多设计元素。请大家更多关注RARE的设计本身,每期我们都预告片和海报 。至于使用材质,我相信每种设计都有其最适合的材质。紧接着我们将赴澳洲拍摄新品广告片,届时会再度亮相部分新品。”

“听完总设计师的回答,想必各位都对RARE新品摩拳擦掌,要剁手的节奏。下面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二位任意一个人回答。”主持人扫了一眼手卡,笑意融融地看着岳仲桉和向笃。

“我来回答。”向笃先一步说。

“RARE公司与动物保护组织是否达成和解共识?还是RARE单方面的诚意而已?”

“当然和解,就比如身为动物保护志愿者之一的林小姐,她现在是RARE公司的一名员工,她过去工作的单位,是家奶牛场,履历平平。RARE公司,鉴于她的部分能力,不计前嫌聘用了她。由此可见,双方代表取得了和解共识,否则她怎么会来RARE上班。”

岳仲桉认为向笃的话,十分欠妥,形势之下,他只能表面笑而默许。他知道最后一个问题是向笃瞒着他补上去的。

采访结束,岳仲桉感觉极不舒服。

向笃起身送主持人和摄像师走。

林嘤其站在虚掩的办公室门外,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她不敢想岳仲桉究竟有多处心积虑。

难怪她顺利进入RARE上班,难怪她顺利拿到了弟弟的肖像画……岳仲桉,你简直太可怕了,这算得上是笑面虎了吧?

她仰起

头,长吐一口气。推开他办公室门,他端着杯子,怡然自若地喝咖啡。

岳仲桉见她眉宇间难掩的愤怒,那副来兴师问罪的跋扈劲,他并不意外,只想着肯定是听见了刚刚向笃的那段话。

“很抱歉。”他说出这三个字。

“岳先生,既然做了,何必还道歉。道歉意味着知错。可我看你,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所以抱歉这个词,你说不合适,也言不由衷。”

“你只看到夸张的部分,也别忽略事实真相。所以还不必上升到廉耻这个层面吧。”他的话,在她理解来是对肖像画半真半假的解释。

“岳仲桉,你可真够伪君子,我告诉你,我在RARE上班,在你身边工作,就是要查到你的证据,再交给动物保护组织和相关部门。你别把我和你见不得人的勾当混为一谈,你洗不白的!”她说的绝大部分都是气话,成心想激怒他。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后,心里立刻又后悔。

“来当卧底了?了不起啊林豌豆。”他欠欠身,向她示敬。

“没你厉害,能把单眼皮画成双眼皮,把小耳朵画成招风耳,把薄嘴唇画成厚嘴唇,你这国际记忆大师的奖怕是花钱买来的吧。”

“林小姐,请你把话讲清楚。”他神情一转,严肃问。

“讲得还不够清楚吗?”

“如果我没记错,早上将画交到你手上时,我问过你,像不像你弟弟,你的回答是肯定的。几小时过 去,你跑来质问我,这翻脸速度也太快了吧。“他显得无辜,还有理。

“论翻脸无情,岳先生,我比不过你。”

她将画放在他办公桌上,欲辩驳自己有脸盲症,转而一想,还是没说。

“早上我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她背对着他,没好气地回。

“记得你不近视的,也从没见你戴过隐形眼镜。”他逼近她,将她身体扳回面向自己,问。

“我不想和你争论无意义的事,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画错?”

他觉得可笑,反问她:“你觉得我什么必要故意画错?”

“私报公仇。”

“你脑袋里哪来的这些词汇,我有必要和你计较吗?每天一堆事摆在面前够我焦头烂额,林小姐,坦白地讲,我没有那闲工夫。”

“你获得过国际记忆大师证书,我不信你会记错。好,就当记错了,那你现在重新给我画一幅肖像画,按照我说的去画。”

“我说了,没有工夫和你闹。”

“岳仲桉,你口中轻飘飘一个闹字,你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吗,那种眼睁睁看着他被掩埋在你面前的痛苦,生不如死,宁愿当时和他一起被掩埋,宁愿失踪的是自己,哪怕是去死!活着,这辈子连死都不能,因为没有找到他,死都不瞑目,不甘心!”她歇斯底里,眼眶满是泪。

他任由她发泄情绪,两人都沉默过后,他轻轻对她说:“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看她削瘦单薄的身影,犹如站在风口,摇摇欲坠。

他心里不忍,补了一句:“我想想办法,晚上回家再说。”

她失魂落魄地往办公室外走,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泪掉出,哀哀道:“如果当初就没打算做好人,那何必要装作好人……”

岳仲桉疑虑地看向桌上那幅卷起的肖像画,很显然,画是被人改过了,除了向笃,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你修改过我的一幅肖像画?”他一手握着画,一手握着手机。

他之所以能猜到是向笃,是因为他回忆起去北京那天,他在向笃的办公室取文件,无意瞟了一眼办公桌上的2B铅笔,他记得前几天来找向笃时,那只铅笔摆放的位置。

向笃是不许保洁阿姨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所以不可能被人整理。

说明向笃动笔过。

当时他随口问向笃,最近在画新款设计图吗。向笃回答没有,眼下公司一团乱麻还没有精力。

向笃起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当做是很小一桩事来解释:“我以为什么事,不过是看你那有张素描画了个小男孩,我这强迫症就随手润色改了几处。没什么问题吧,这么紧张,不会是你私生子?”

“别胡说。是林嘤其走失的弟弟,她要用这张画来寻人的,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算了,我重新画一幅给她吧。”

“她是不是误会你了?刚她从你办公室走出来,脸色发青眼发红,中毒似的。”

“先不提画。你今天,擅自将林嘤其推出来替公司背锅,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她怎么面对她的志愿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