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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27)

这么多年,连儿子一张照片都没有的母亲,仅靠着回忆,日复一日在思念里煎熬,可能儿子的长相都快模糊了吧。

林嘤其看不清弟弟的脸,可是母亲看得清啊。

他看穿她的心思似的,轻描淡写道:“今天一整天我会在公司处理事情,你自由处理你的时间吧。”

她如获大赦。

“不过,任何时候,我联系你,必须十分钟内回复,否则,你自动被开除了。”他佯装严厉地说。

她点头如捣蒜。

他将那

碗麦仁饭吃得干干净净。

她望着瓷碗,自言自语道:“吃得这么干净,和舔碗有区别吗?”

还好,小试牛刀的一顿早餐,他并没有嫌弃,看来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难照顾。

目送他换上皮鞋出门后,她这才一改收敛起来的情绪,兴奋地往柔软的沙发里一躺,喜出望外地给母亲打电话。

“妈,我有弟弟的画像了,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弟弟了!真的!我马上来找你。”隔着手机,她都感受到母亲几乎快喜晕过去了。

打完电话,她弹起身,握着那幅画去见母亲。

在母亲的雇主家楼下,林嘤其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那幅画,如怀揣珍宝,生怕弄破了,打开画,让母亲看。

“妈,是不是弟弟,是不是……”她迫不及待地问。

“我这老花眼,你让我仔细看看,我要仔细看看你弟弟……”母亲接过画,布满老将的手颤抖着,眼睛丝毫不眨地细细打量。

渐渐地,母亲老泪纵横。

将那幅画贴在心口,蹲下身子,无声痛哭。

“妈,是不是弟弟啊,你快说,我看不清,都要急死了。”她顾不上去体谅母亲见画如见儿的情绪,她只想得到答案,然后马上拿这幅画去找弟弟。

“是……也不是……”母亲红肿着眼,思切之情涌上心,一时换不过气。

“不是……是哪里不对吗?”

“神似,我一看这个就能想到你弟弟……但是细节有些明显不是。你弟弟是单眼 皮,这幅画上却是双眼皮,还有耳朵,他耳朵也不是招风耳,是同你一样的小耳朵,嘴唇也厚了些……不过神态是像的。”

“那这很明显是画错了啊!”她燃起的希望,又落了空,她拿过画,想找他修改。

“可我看到它,能想起你弟弟的样子。”母亲望着画不舍地说。

“我先让画的人再修改一下,直到最像为止。然后我就复印一堆,一定放一些在你身边。”她宽慰母亲。

“是谁这么好心帮我们画你弟弟,他见过你弟弟吗?记性如此好,不管画得像不像,都得好好感谢他。”母亲叮嘱。

“妈,你还记得当年和我一起被臭鼬攻击的男孩子吗?在我们家吃过饭的,是他画的,很巧,我现在在他公司上班。”

“就是你说的什么生活助理,那不是和我一样,做家政?虽然我是不同意你走你爸的路子,可是凭你的专业,做个宠物医生也好啊,哪能和妈妈我这样做保姆啊!”母亲痛心地拍拍林嘤其的手背。

“妈,我这份工作的薪水比之前都高呢。倒是妈,你不能再这样操劳了,眼看就有弟弟的线索了,你得有个好身体来见弟弟。”她担忧母亲身体里那根如定时炸弹般的人工血管。

不知在哪一刻会使用寿命到期。林嘤其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很害怕。

“你别听周良池吓唬你,你以为是食物啊还会过期,你见过家里的碗过期吗,你小时 候,奶奶给你买的小碗,到现在还是好好的。我的血管,不会过期的。”

母亲是知道的,但却把这不当回事。

“妈,你给人做做饭可以,求求你不要再去搬货了,我求求你,我只有你了……”

母亲紧紧抱着她,不停地点头,她再也经不起失去家人之痛了。

意兴失落地回到岳仲桉的公寓。结果是她没想到的,本以为高度还原,马上就能联系梁警官和寻亲网站,在系统里匹配信息。她想,难道是他记错了?

她开始打扫房间的卫生,与其心烦意乱,还不如做事。等晚上他从公司回来,再找他修改一下画像。

弟弟是单眼皮,小耳朵,薄嘴唇,没错,按照这个来修改,肯定会对。她自我鼓舞着,提醒自己别灰心丧气。

走进他的书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书墙。倒不是那种装饰书,每本书都有他仔细翻阅做笔记的痕迹。

他看的书挺杂,天马行空,从绘本童话到纯英文的国外文学巨著。

她为此惊叹。

她转身,面朝书架对面的墙壁,她注视着墙上一幅画看得入神。

画中一个女孩,站在一片丁香花丛中。她熟悉这种丁香花,在青海被喻为“高原花魁”。

她看不清画中女孩的脸,或许是他当年在青海遇到的心仪姑娘。

在另一扇书柜里,她发现有许多获奖证书,按照常理这些获奖证书和奖杯一般都会被摆在醒目之处,显示着荣誉。

但岳仲桉却

将它们放在书柜底层最不起眼处,她如果不是想从最下面开始擦拭,还真发现不了它们。

带着某种好奇心,她将一本本荣誉证书仔细地翻看。她越看到后来,感叹岳仲桉的人生简直是开了挂,所获专业证书竟然涉及十几个领域,潜水、射击、围棋、花样旱冰……这家伙简直无所不能,还是人类吗?

匪夷所思,难道他不用读书,不用谈恋爱,不务正业,专门钻研各种领域?

当她翻开最后一本证书时,是黑色英文写着国际记忆大师。

这份证书完美解释了上面那些证书。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做什么事情自然都得心应手。

反例就是她,连人脸都记不住,所以才会迟钝缓慢,到一事无成到这个地步。

越想越不对,照这样看,说不通,她拿起那幅画赶去RARE公司。

可以想象,一个各项技能如此出类拔萃,甚至是记忆大师的岳仲桉,怎么会在肖像画上犯那么低级浅陋的错误。

连她年近六旬母亲都能清楚记得的细节,他会记错?

一张漏洞四出的画,足见他的本意。

之前还矢口否认自己是记忆大师,言之凿凿地说那不过是媒体夸大塑造人物光环。

难怪他会那么主动给她画,让她颇感意外。

她由此推测,他是故意在误导她,给了她一张信息错误的画,存心报复她。可他的心居然能坏成这样?

这还是那个救过她的岳仲桉吗?

是因为冲突

事件,触犯他的利益,他耿耿于怀,借此报复?

想到这里,她怫然不悦,不管岳仲桉怎么言语打击她,她都不觉为过,毕竟她是给他带来了麻烦,但弟弟是她的底线。

他可以拒绝画,怎么能故意画一幅错误的画来打发她。

坐在出租车里,她握紧了拳头,心跳加速,想着见到他要怎样和他对峙一番。

对此蒙在鼓里的岳仲桉,正在办公室里接受电视台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