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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26)

本来另外两个鸡蛋,是带给他吃的。因为这个鸡蛋是母亲特意从青海老乡那里买的。

虽然鸡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若对一个人有心,你有什么好吃的,就会想到他,想和他分享。

尽管不过就两个土鸡蛋。

“还有两个是武器,准备在你对我产生威胁时,用来砸你。”

“鸡蛋算荤吗?”他想,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把鸡蛋装在口袋里。

“鸡蛋长大后就是鸡,鸡是荤,那鸡蛋凭什么不是荤。”

他被她的奇葩歪理折服,点头算她通过,他将就着,用一道凉拌薄荷叶吃完一碗米饭。

还挺好糊弄,林嘤其暗自想。

“米饭味道怎么样?一百来元的电饭锅和几万的电饭煲看来差距不大嘛。你现在吃的饭,就是我平时煮蛋的锅煮的。”她得意道。

他隐隐产生一种不祥之感,问:“那你每次水煮蛋前,会洗鸡蛋吗?”

她摇摇头:“不洗啊。”

他放下筷子,转身上楼。

这不会是想要吐吧。她一边想,一边冲着他的背影喊:“大老虎,那这两个鸡蛋留在我们明天早上吃,一起吃!”

岳仲桉没有作声。

她窃喜,这算是顺利通关了。

夜里,她睡在客房。

躺在床上,侧卧难眠,第一天晚上住在这里,很不习惯。她索性用被子蒙上脸,朦朦胧胧中睡去。

又做恶梦了。

梦里,她捂着眼睛,背转着身站在

院子外,听到轰隆房屋倒塌的巨响,天地开始震。她听到弟弟哭着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她伸手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可是弟弟衣服被挂住了,她用尽力气也拉不动。急得要命,眨眼间,房子坍塌,一片黑暗。

她从梦境中惊醒,满脸泪,耳边仍在回响着弟弟一声声“姐姐,姐姐,救我……”

坐在床上,窗外,黎明即将到来。

一墙之隔的岳仲桉,同样陷入失眠的状态,他望向床头的时钟,已是凌晨四点。曾经他是那种说几点睡就能几点睡,说几点起就能几点起的人,从与林嘤其重逢后,就打破了这个习惯,满脑子都是她,挥之不去。

听她说小鸵鸟的那段话,他内心是有所触动,却掩饰着,他并不想向她解释他的那套设计理念和生意经,只会让她更添误解。

她身上,还有儿时那股子倔劲,似乎狡黠的小聪明也有。

既然她不相信,那就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让她亲眼看看他所做作为是否像她想象的那样。

表面上一副勉为其难接受她成为自己生活助理的姿态,实际心里想想,还是偷乐的。

对此安排,岳仲桉是不动声色的满意。

勉强睡了三小时,他掀开被子,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林友声的肖像画,起身下楼。出差时他也随身带着这幅画,因为重要,怕丢了,一直想着找机会给她。

林嘤其刚做好早餐,端着碗热腾腾的食物从厨

房闯进餐厅,她大概是太着急了,没顾得上用隔热布包着碗。

“快让开,好烫好烫。”她嚷着,迅速将瓷碗放在餐桌上,举起双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耳朵。

“别看着我,小时候我就听我妈说,要是手指被烫了,捏住耳朵,能马上降温。”

他似信非信,并没有听过这一套神奇的理论。

她见他不信,便大胆地伸出滚烫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耳朵,凉凉的,顿时觉得降温了。他一动不动,任由她那样紧紧捏着他的耳朵,只是眼神都惊住了,耳边传来强烈的炙热感。

他望着她发红的耳垂。

连林嘤其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冒失的举动。短暂的几秒,她赶紧拿开手,尴尬地低下头,双手摊开交叉握着,立在原地。

他见她手指通红。

“这才刚上班,就想蹭工伤请假吗?”他放下那幅肖像画,用一只手掌同时抓握住她两个手腕,拉着她径直走进厨房。

将她的手拉到水龙头下,打开冷水,不间断地冲凉手指。她看到他挽起衣袖的手臂皮肤上,有一些青色的点点,不是痣,像是刺青的颜色,可哪有点状的刺青。

分明像是铅笔扎的痕迹。

“你……手臂上是用笔扎的吗?”她问。

他脸色一沉,将袖子拂下来。

她自觉问了不该问的话,便绕开话题,说:“烫得还真挺疼。”

他从冰箱里取出些冰块,装在厨用手套里,扎紧手套口,做 成简易的冰袋,仔细查看她的手指,除了红肿以外,还没有起水泡,物理降温后,应该无大碍。

“握在手里,至少半小时。”

她只觉手指火辣辣发烧,攥着冰袋后,缓解多了。抬起头,见他的耳垂略略发红,忍不住想笑。

他穿着一套灰色休闲居家服,这种装束看起来和工作状态时完全不一样。

“我没事了,你快吃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看起来不相信地说:“目测还是很烫,我不冒险。不如你说说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

“麦仁饭,是青海的特色饭。做法很简单,将麦仁和切细碎的羊肉一起小火慢慢熬煮,最后放入盐,就做成了。难道你当年在青海没有吃过吗?”

他摇摇头,浅浅地尝了一口,味道倒是鲜美。

“这份毫无视觉美感的早餐,吃起来还可以。”

“那就是很好吃了对不对?我不太清楚你的饮食习惯,慢慢磨合就好了,我会尽力。”

“人不可貌相,食物也是,就像越丑的橘子苹果越甜。”

“嗯,你做的早餐卖相,是人如其餐。”他埋头慢慢吃,唇边带着上扬的笑。

“我弟弟最喜欢吃我做的麦仁饭,每次他都能把碗舔干净。”

“别指望我会舔碗。”

他拿起翻盖在桌上的肖像画,递给她,若无其事地说:“我试着回忆,尽可能还原了,你自己看一下,像不像。”

她激动地接过画,都没顾得上看一眼,抱在怀里,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声向他道谢。

实在令她太意外了。

虽然有些不矜持,但在这一刻,真相凑近他的脸庞,狠狠地亲一口。至少那一秒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但她不敢,怕他会反抗。总之,感动涕零,毫不为过。

“你先看看再说。”他指了指画。

她望着手里的这幅画,虽然她根本看不清画上弟弟的脸,但凭着对岳仲桉的信任,她相信画像上的小男孩,一定是自己的弟弟。有了这幅画,她找弟弟的希望就大大提升了。

“他就是我弟弟,就是我弟弟啊……”她喃喃不止。

这令他欣慰。

他想起当年在青海随父亲找寻母亲下落时的自己,能够感同身受。也很清楚,时隔太久,林嘤其单凭这样一幅画,想要找人,如大海捞针。

她筹谋着,要把这幅画像发到寻亲网站,等待匹配的信息。她已经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飞奔去把这幅画送给母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