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18)

她居然还凑热闹跑来商场参加什么抵制活动,将他置于与她相悖的局 面,闯完祸她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之后又打电话来,要求他帮她画肖像,找弟弟。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点考虑他的处境。

这次冲突事件,造成最恶劣影响,是一名怀孕两个月的孕妇失去了孩子。至于对公司形象造成的损失,在生命面前,又怎能相提并论。

他陷入罪恶感,很痛苦愧疚。

如果自己事先做好预案,也许就不会在冲突发生时毫无应对方法,不会任由局面失控导致严重后果的发生。

他屡次强调增加安保人员,显然手底下的人没有严格执行。可他能往谁身上去推卸,只能是他的责任,他没有再度确认。

而现在承担全部后果,不逃避责任,就是唯一的处理方法。

连续紧急召开一晚上会,对方致的处罚等危机过后再行定论。在会议结束时,向笃留下来,和他的那段对话,也让他反思。

“岳总,距离发布会前半小时,你还和在听那个女人说话。现在联系到她是动物保护组织志愿者的身份,我都怀疑她是故意接近你,拖延时间在那边搞事情。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失了分寸的。”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大意。”他知道,这样的话,公司任何人都不会对他说,也只有向笃,不论是职位上作为RARE设计师总监,还是生活中的多年好友,才会这么说。

“这是你第一次犯错,全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在咖啡馆缠住你,

你会提早来发布会现场,你会检查安保,你会控制局面。她到底和你说什么话,重要到你连这么重要的发布会都可以晾在一边。”

岳仲桉缄默不语。

“作为和你一路打拼过来的兄弟,我希望你远离她。她和我们是对立面,如果再靠近,迟早会毁了你。”

他想着向笃的话,无心入睡,换上一件衬衫,驱车去医院。

尽可能得到流产孕妇的原谅,代表公司给予安抚和补偿,才是他眼下想要解决的。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安静无声。

他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仰着头,闭着眼靠着,衬衫衣领松散地解开着在第三枚扣子处。

一夜之间,下巴处的胡子冒出青色的茬。

他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轻轻点触,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习惯性的动作。

太阳穴处疼,他从未熬夜过,这时未睡也就在国外读书倒时差的经历。

他顾不上别的了,就算明知该走的捷径是什么,理性的生意人该用的手腕是什么,可他不需要。

RARE专柜应该在天亮之后,会被相关部门暂先营业整顿接受调查,公司的各项安排也会因此停滞,进口手续也会被重点进行核准。

新品刚要上市就发生这些事,无疑是雪上加霜,更牵累了向笃和久宁。

他相信会绝境逢生。

生命永远都是排在利益之前重要的。

林嘤其站在离他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清晰地望着他的脸。他合着双 眼,神情疲倦。她还是一贯贪婪地看着他的额头,眉毛,鼻尖……迷醉得差点忘了不久前和他还在电话里针锋相对。

她举起手机,悄悄拍下这张照片。

身为RARE公司的总经理,能够亲身守在病房门口,她还是很意外的,不禁有些感动。

将照片发给了秋昙,希望秋昙在杂志里,能够客观去写,而不是众人表象所揣测的那样。

她轻脚走到病房的另一端长椅,离他较远的距离,背对他坐着。也不知自己在何时睡着的,直到她听见走廊上传来低声争论的动静,才醒来。

她看见一个身高略微比岳仲桉矮的男子,她看不清对方的脸,看穿着也是十分讲究时尚的样子,衬衫的口袋里叠放着方巾。

“你知不知道等会各部门上班后,公司会出现的状况?我在你家按门铃按了半小时,电话也不接,你居然跑到这里?别说你忘了我们当初创立RARE的初心了!RARE不能垮,你更不能垮!”

“向笃,公司的事你先处理,我必须留在这里,否则我过不了我心里这一关。”岳仲桉声音都哑了。

“这里有医生护士,该赔的钱我们一分不少给到位。他们还想怎样?你跟我走!”向笃拉住岳仲桉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往外推。

向笃制造的声响有些大,岳仲桉担心惊扰到病房里的人休息,才只好离开,也没有看到远处背对着他的林嘤其。

岳仲桉走之

后,她也等在病房门口,直到赵先生打开门,林嘤其马上挤着笑脸迎上去,换来是冷冰冰的瞪眼怒视。

“我知道您太太养了一只可爱的马尔济斯,叫卷儿对不对?我想她一定很想念卷儿,我昨天去宠物店看到了卷儿,有些关于卷儿的最新视频想给您太太看看。”林嘤其殷勤地说,急忙动手点开手机里的视频。

“不用你们好心,我太太谁也不想见,那只狗已经被送走了!”

“老公……你让她进来吧。”病房内,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林嘤其欣喜万分,走进病房,只见病床上躺着的年轻女性,头发整洁,林嘤其看不清对方的脸,单看面部轮廓,能看出皮肤白净面容姣好。

“你好,赵太太,其实昨天我就来过了,被你先生挡在了门口,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狗狗卷儿寄养在爱宝宠物店,我之前在那家宠物店工作过,我的职业是一名宠物医生,我也很喜欢狗狗。”

“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你在病房外等了一夜,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些话吧。”赵太太说起这番话时,完全没有和老公说话时的那种温柔。

“卷儿生病了,你知道吗?”林嘤其将手机里的视频递过去。

她注意看赵太太搭在腿上的手,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安和紧张。看来她对卷儿长淋巴瘤的事确实一无所知。

“不可能,卷儿在宠物店被照顾得很好,我昨天还去 ……。“赵太太话音未落,目光落在视频上,看到狗狗病恹恹的样子。

“卷儿生什么病了,严重吗,你们有没有给它治病?如果卷儿有什么事,我就让这家宠物店关门!”赵太太情绪点燃,愤而怒斥。

“先别激动,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影响你身体休息,但我有切身体会,觉得你应该知道。以前我也养过一只狗,当然不是你养的马尔济斯这种狗狗,是一只小土狗,黑乎乎的一小坨。”

“土狗有什么好养的,又难看又蠢,养了也是浪费狗粮,人穷就别学人养狗。”赵太太言语刻薄,带着不屑,难怪爱宝宠物店老板娘都怕她。

这句话可能在谁听了都不舒服,但是林嘤其想把这个故事说完。

“对,它就是一只又难看又蠢的小土狗,它叫坨坨,养它的我也很穷。那时我住在郊区,在农场上班,穷嘛,图房租便宜。它是我在狗贩子手里买来的小奶狗,它的妈妈,被毒死送到餐馆。我带它回家,仍想在能力范围内,给它最好的一切。给它买上好的狗粮,我可能自己平时中午就吃个素菜盒饭,但给它买狗粮,我舍得。”林嘤其说着,眼前仿佛出现坨坨在她面前撒欢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