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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余生(出书版)(38)+番外

末了的这句话,对叶余生而言,如同五雷轰顶,她双手紧紧抓住池之誉,撕裂般地大吼:“你在胡说些什么!”但心里明知池之誉不会开这种玩笑。

“MissYe,你必须冷静,跟我走。我会陪你回国,也许情况没有那么坏,数千人进山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他。他需要你,你想想,他此时最想见的人,是你啊!”池之誉像了解她和任临树的故事一样。

来不及悲痛,她只想要马上见到他,还有太多的话要讲,她一把抢过池之誉的手机,拨打任临树的电话,一次次都是无法接通。再给阿姜打去电话,只听电话那端,急得快疯掉的阿姜,夹着哭腔道:“叶余生,你给我滚回来,你再不回来,这辈子都不用见他了......”

“池医生,我们去办托运。”她闭上眼睛,眼泪迅速滚落。这种瞬间的平静,让池之誉感到担忧。

最近的航班,也只有罗马直飞国内S市的,再从S市转机去B市。又一次进入漫长的飞行,她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他绝不会有事的,他一定活着。她的心被他拎起,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人存在。

在飞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般难熬,池之誉见她也不休息,劝说:“你这样高度紧张的状态,等到了山里,怎么去找他?闭上眼睛睡会儿,降落时我喊你。”

她置若罔闻,哪里还有睡意,神经绷得快断了。

“我也不希望任先生有事,他一个月前电话找过我。”池之誉说。

“他找你做什么?”

“为我心理诊所被查封的事向我道歉,也主动和我谈了与你的感情。他大概想不明白你为何不接受她,我告诉他慢慢来,需要时间。你是不是因为周得晚的死,耿耿于怀?”

“这占一部分原因。你对他说了?”

“我所想到的,能让你拒绝他的最主要的两个原因,一个是周得晚的死,另一个就是你们之间的悬殊。但最关键是第一个,你克服不了你心中的负罪感,你甚至因此放弃心爱的心理系硕士学位、事业和前途。”

“也许一天不了解周得晚的真相,我永远都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可现在他生死未卜,只要他活着我愿意接受一切条件。”她说。

“周得晚是我接触过,最完美的抑郁症患者。作为女性,她太完美了,但她永远都郁郁寡欢,每一次见面,我只有和她谈起任先生,她才会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笑声就没断过。后来任先生就成了我和周得晚之间,最主要的话题。任先生是为救她,才和她订婚的。”

“连你都说周得晚完美,也许他真动心了呢,又没人拿到架在他脖子上。我没有想太遥远的事,也不去想会不会在一起,但,我不想再分开了。生死都不要再把我们分开。”她慢慢地说。

凌晨两点,飞机降落在S市的机场,意味着距离任临树出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多个小时。为了能争分夺秒地回到B市,最终联系到一架物流公司的货机,她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哀求着工作人员:“我家人有危险,恳求你通融,我要去救他,我求你们带上我。”

她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最终,池之誉留下来等清晨的航班,而她跟随货机飞往B市,阿姜在机场接她。

她挤在一堆货物中,用力擦拭泪水,这一生哭得够多了,她不想再哭了。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们之间发生的每一个片段,不停地在她心里重复。渐渐地,她感到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临树,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不要再为你哭你知道吗?你这次架子有点大,上千人都在找你,我也来了,等我们见面后,你要用力给我一个拥抱。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到达B市。她绕了半个地球,还是回到之前出发的地点,再次和阿姜碰面。匆匆上车,赶往北山。一路上,阿姜的话,格外多,似乎不将叶余生的心扎得痛痛的不罢休。

“幸好我保留了寄包裹给你的快递底单,才想方设法联系上池之誉,不然,我都不敢往下想。我真后悔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你去罗马的事,我就应该一早就说,等你上飞机再说,真是太迟了!也许早点说,他就会去机场追你,也不会去北山飞滑翔伞了。”阿姜的手机响个不停,也懒得接,“媒体全炸开锅了。这是事发后的第二夜,救援的黄金时间眼看就要过了,生还的几率不断变小。你后悔吗,叶余生,他要是死了,你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啊!”

她心如刀绞。更恨自己的怯弱、虚伪、惶恐,还对他说出那么多口是心非无情的话。

临树,我要你活着。我们要活在爱里,与爱一样久。

“连周深信都亲自去北山找他,所有人都去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大力量的搜寻。可是,你知道吗,那个赵裁,居然连讣告都拟好了,简直冷血,这次彻彻底底看透赵裁的真面孔。也只有在死亡面前,才会看清楚,你究竟有多爱一个人。”阿姜说。

“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她静静地望着窗外黑暗的长夜,这一刻,似乎不再生出害怕,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如此想,也不害怕他是死是生。从此往后,生则同生,四则同死,再也不用害怕生死别离了。北山林场,灯火通明。警车和消防车闪着灯,原本草木四生的一块山地被人踏成路,数百人守在空地上,天上飘着孔明灯,是千树残障员工无法进山搜救,所以在这里点燃一盏盏孔明灯,为任临树祈福。

叶余生缓慢朝通往深山的路走去,这时,一支穿橙色搜救服的小分队,下山回来,她冲上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找到他了吗?”

救援人员无力地摇摇头,说:“我们这支队搜了悬崖和水潭,别说找到人,就连滑翔伞的残片都没见到。只能等天亮之后再进山了。”

她松开手,从救援人员那拿了两个手电筒,继续往山里走。被阿姜一把抱住,说服她:“你不能进山,北山地势复杂,有的山还是原始森林状态,从没有人烟踪迹,你这样进去救不了他,反而弄得大家还要去找你。你听话,救他的事交给专业的救援人来做,你就留在这儿等他。”

“阿姜,你别拦我,我要去找他。”她的心如同飘到山林深处,在呼唤他。

杜宴清正好赶来,紧紧把她往回抱,勒令的口吻道:“你现在进去就等于是送死!我不能看你白白送死!”

她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别做无用功了,他有几条命能活着回来?我看你,还是准备准备,给他哭丧吧,或许这才是你能为他做的事。”赵裁出现,嘲弄地说。

“赵裁,我警告你,再乌鸦嘴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牙!给我滚!”杜宴清指着赵裁的鼻子,呵斥着。

“也比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强,你装什么正义,别忘了五年前捅他一刀的人可是你啊!”赵裁边逃离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