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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余生(出书版)(32)+番外

“怎么还少一个字!”赵裁情绪激动。

“等血清送过来,由医生确定后,我自会签最后一个字。”任临树言罢,转身走进急救室。他了解赵裁,为了这百分之五的股份,会马不停蹄去拿血清。

他查看了下滴的速度,再度握住她的手。想起自遗产风波起,她挺身而出,和赵裁谈条件。亲眼见她为谋生所吃的苦,像流浪女一样坐在路边,抱住他的腿。还有在商场救小女孩时的不顾一切。假如不是她,被蛇咬伤躺在这儿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无论她是不是鹊鹊,他确信无疑的是,他好心疼她。

“叶余生,你很勇敢,还很了不起。等这次平安度过,我们重新开始梳理我们的关系,好不好?”他摸摸她的头发。

赵裁的办事效率第一次实现最大化,二十分钟后,四支血清很快就送到医生手里。医生匆匆进了急救室,准备注射血清的工作。任临树走出来,祈望这些血清能够挽救她。

他在赠与合同上签下最后一个字。

这时,梁赫赶了过来,紧接着,阿姜也赶来了。

梁赫见赵裁也在,于是贴近任临树的耳边说:“管川母子已基本交待清楚,叶余生是他们十四年前救下的,之后一直受他们的救助,她根本就没有父母。也符合鹊鹊离开福利院的时间,推定基本就是她。”

阿姜急得大哭:“她怎么样啊,任先生,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啊,刚刚你的手下已经问过我了,我回忆了一遍,从和我她相识至今的所有细节来看,还有她多次袒护你,为你做的每一件事,这些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她就是鹊鹊,你不能不救她......”

“不管她是叶余生还是谁,我都会不遗余力去救她,你放心。”任临树面色疲惫,眼窝深陷。

赵裁听明白后,懊悔不已: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鹊鹊?她不是早死了吗?早知道是鹊鹊,我就该要他名下的全部股份啊!他对她的痴情,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吧。我真是笨!

任临树挥挥手。梁赫心领神会,请赵裁离开。抢救室外,站着他们五人,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但大家一致的希望是——叶余生平安脱险。

何为爱,爱是长久地拥有,亦是短暂触碰后的余温。他在走廊里待了一夜。

天亮之后。

叶余生仿佛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没有令她恐惧的事。她梦见儿时,他递给她一颗糖,她不舍得吃。还梦见他牵起她的手,轻揉她的头发,然后,他吻了她。是梦啊,那就在梦里偷偷尝尝初吻的味道吧。她闭上眼睛,慢慢撅起嘴。

“你醒了?”温和的声音,迅速击穿她的美梦。

她的动作戛然而止,睁开眼,迅速转动眼珠,看见任临树正含情脉脉地凝视她。记忆停留在被蛇咬伤时,腿上的肿痛感提醒着她,这是在医院。

“嗯,醒了。”她睡眼惺忪。

“刚才做什么美梦了?”他问。

“梦见初吻的味道。”她只好如实回答。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床头,然后,他的唇离她越来越近,而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圆,脑中不停地说“不要”,却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反抗。

“哦,小俘虏,你没刷牙。”他忍不住笑,捉弄她。

“我......估计是药物的作用,我现在出现了幻觉,刚把你看成别人了。”她强装镇静的架势,冷冰冰地说。心中却纳闷,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全都变了。连他都变得好温柔,简直不可思议。

“谁,把我看成谁?”他再度凑近,逼问。

她屏住呼吸,离得这样近,加上没刷牙,她又不敢开口说话,只得瞪着他。他的唇稍稍落在她的唇上,又迅速抽离,他有些得意:“这次没幻觉了吧,看清楚,是我。”

她捂住嘴,说:“你不会是误以为是我救你的吧,是,我是被蛇咬了,不过不是为了救你。跟你坦白说吧,我以为这条蛇没有毒,要是知道有剧毒,我才不会……”

“鹊鹊。”他忽然动情地朝她喊。

她一怔,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

“我看连你也产生幻觉了......”

“你想吃点什么吗?”他打断她的话。

“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她吞吞吐吐。

“你等着,我马上出去给你买。”他笑得像个小孩子。

她望着他的身影,用力甩甩头。难道做的是梦中梦,她还身在梦中?叶余生,醒醒。别沦陷,别沦陷,你的理智到哪里去了!

阿姜冒失地冲进来,关切而夸张的口吻喊道:“亲爱的,你终于活过来了!你差点把我吓死!谢天谢地,那几支血清把你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你说你,就爱逞能,这次是赤手空拳对付剧毒眼镜蛇,我发现你每天都能活生生上演一篇新闻素材。”

“刚刚还沉浸在梦中,你一出场,就把我打回了现实。我腿疼得要命,你看看我的腿还在吗,没截肢吧?”

“没有,任临树要保你,谁敢不护你周全。你知道吗,你这条命,值千树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我脑中的小数点已经算不出来值多少钱了,简直是言情偶像剧中的狗血桥段啊......唉,我要是早知道你的身份该多好。正好我有个计划,做个别后重逢的版面,就写你隐瞒身份和任Boss辗转情深......”阿姜拿出录音笔,陶醉地畅想。

“等一下,我隐瞒身份,别后重逢?什么意思?”叶余生很惊讶。

“还装,你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鹊鹊,他全知道了。难怪你屡屡袒护他,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与他相认。”阿姜用专业记者的口吻说,“叶小姐,请问能谈谈你没有表明身份的原因吗?是自觉十四年后容貌长残,自卑所以不敢相认,还是另有隐情?”

“别再说这个话题了,我不是鹊鹊。”她坚决否认。想到他莫名其妙温柔的一面,原来,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不承认也没用,管川和他妈把你十四年来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全都和盘托出了。在任Boss心里,已经认定你了,他可是拿百分之五的股份和赵裁交换的血清。”

“姜小姐,麻烦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叶余生说。”买好吃食返回的任临树淡淡地说。

待阿姜出去后,他搬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枚用褪色糖纸叠成的树叶,说:“徐悲鸿先生去世时,衣服口袋里还有水果糖。因为徐悲鸿在外边应酬,总会揣几颗带回来给妻子廖静文。廖静文把最后一次的那几颗糖放着,一直放着,时间久了,糖化完了,只剩下糖纸还在那里。十四年前,我送给鹊鹊一颗糖,那时候,这种巧克力糖还是很奢侈的。鹊鹊没舍得吃,还跟我讲了徐悲鸿和廖静文的故事,她说等这颗糖化完了,她要把糖纸叠成一片树叶,永远都戴在身上。”他停顿片刻,哽咽着说,“这枚糖纸树叶,是从你的项链里掉出来的。”

年代久远,糖纸褪色,早已看不出当年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