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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类大学(249)

魏长林说:“我以前就一直在怀疑,洛景的真正目标恐怕不光是想召唤玄鸟杀死陆时鸣,他是想让陆时鸣的力量失控。”

就像寿华之野中,洛景其实明明没有必要挟持这样多的学生来启动献祭的阵法,冬神的复生对他的计划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还有这回复生九婴也是同样,他看似多此一举的举动最终都导向同一个结果,陆时鸣将被迫出手,杀心将进一步失控。

“他原本的复仇计划可能是想让陆时鸣失控后与我们自相残杀,现在却转变了目标。”魏长林叹息着说,“他要让陆时鸣亲手杀死江阳,这恐怕才是洛景真正的复仇。”

胡瀚予神色一变,所以……明天才能重新打开妖狱的他们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妖狱中。

江阳躲在狱底的一处石缝里,散落的火星虽然不会伤到他,但凤凰与九婴交战的巨大声势下,不断有被撞破的石块从上方滚落。

又一块巨石坠落,江阳缩着脑袋,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清九头巨蛇投射下的扭曲的巨大阴影,看不清交战的具体情形,但他能听见声音,可怕的婴啼哀鸣声,不止来源于九婴,还有妖狱中其余的妖物们。

凤凰的焰光如太阳般辐照四方,在这狭小的妖狱中,众妖无处可逃,不断有妖物在烈火中被焚尽,满含着巨大痛苦的哀叫和痛吼声一刻不绝,但突然的,伴随着最后一道凄厉的婴啼和重物砸落的声响,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四周变得很静,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坟场般的静。

江阳又等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他见到妖狱中变得很空荡,那些多如潮涌般的妖物们在此刻全都不见了,甚至九婴也只有一截蛇头仍残留着,但很快,它便将在烈焰中彻底归为虚无,就像其他一同被火焰所焚尽的生灵。

火焰噼啪的灼烧声中,惨死妖物们的身体与灵魂俱都燃尽,唯有残留的不散的怨气与戾气在妖狱中吹卷回荡,发出“呜呜”的声响,就仿佛某种不甘的哀鸣。

江阳踩在赤红的大地上,胸口的凤翎挂坠保护着他,可他依然感觉到了有些烫人的高温,就好像某种不受主人控制的力量。

他朝四周张望,在看到这死寂妖狱中唯一站立着的男人身影时,立刻朝对方跑去,但在离对方数步远时,他却又因那难耐的高温而被迫地停下。

就像是在奔向太阳,江阳越是接近对方,越是能感觉到那股连灵魂都能燃尽的可怖高温,这是他过往从未曾从陆时鸣身上感觉到的,一种可怕到令人战栗的力量,仿佛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将像其他惨死的妖物一般,被烈火所吞噬。

江阳停下了,他隔着高温的火焰,朝陆时鸣轻轻地唤道:“老师……”

带着些害怕,却也带着些期冀,他期望着像之前那几次一样,在他呼唤对方时,陆时鸣能给他所回应。

陆时鸣给他回应是抬起眸子,这一刹那,江阳对上他的视线,他看到陆时鸣眼中的光艳得像是燃烧的火,却比冰还冷。

就像是突然注意到此地仍有漏网的活物,他的视线漠然,居高临下,与对着之前被他所屠戮焚尽的妖物们殊无二致,就好像江阳本也与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仿佛有某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被唤醒,江阳不受控地颤栗,退后,他的所有直觉和本能都在一同叫嚣,警告,陆时鸣会杀他,如此理所当然,无需怀疑,他恍惚间甚至感觉到了某种被烈焰灼烧的痛苦,就好像他曾经所遭遇过一般。

第147章 凤凰冢

火焰的灼烫感是如此真实,不知是记忆中的错觉还是某种即将发生的现实,江阳几乎就要仓惶而逃了,可他在退后几步后,却又突然站定。

“我……我不害怕老师!”他说着这句曾经对陆时鸣说过的话,像是从中汲取到了某种勇气,他再一次对陆时鸣,也是对自己说,“我不怕!”

他不断重复着,像是成功催眠了自己,在站定之后,他突然又往前迈了一步,他来到先前停住的地方,再往前,火焰的高温便超过了人体所能忍受的限度,开始变得具有杀伤力。

江阳试着伸了下手,像是摸到了滚开的热水,他烫得往后一缩,但随即,他深吸口气,将脖颈上的凤翎挂坠拿下来握紧,他用灵力覆于身体,形成一种类似护盾样的保护,然后顶着这灼烫的高温,往前迈步。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光是靠近陆时鸣都是这样困难,就像是在靠近一团烈火,江阳刚刚迈出几步,他那点微弱的灵力便在凤火强大的威势下消融,高温下他裸露的皮肤开始变红,若非有凤翎的保护,他的身体可能已经开始燃烧了,但即便如此,他再往前走的话,结局想来也不会比那些被火焰焚尽连尸骨都不留的妖物们好上多少。

江阳抬头看着陆时鸣,陆时鸣的眸光依然冰冷又陌生,就好像一根冰刺,刺进人的灵魂,江阳的身体因为高温而灼痛,灵魂却因这目光而打颤,他的每一分理智都在告诫他不能再往前了,陆时鸣的杀心显然已经失控了,右手的无垢菩提在烈焰中焚尽,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压制与封禁,成了魏长林口中的会将人间化为火海炼狱的魔神。

可江阳耳边同时还有另一重声音,是陆时鸣的声音,是每一次,或温和或无奈的呼唤,是向他许诺会一直陪伴他的认真,是宽厚温暖的拥抱,往事一幕幕浮现,便好像一种铸于灵魂中的盾与勇气,江阳迎着焚身的烈火,选择往前。

身体上的灼痛愈发明显,几乎叫人难以忍受,江阳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直直地看着陆时鸣,就像迷航的船只看着暗夜中唯一的信标,他眼中除他之外,再去其他。

随着距离的愈近,凤翎所能提供的防护摇摇欲坠,身体的负担不断加重,江阳的情况已经这样岌岌可危,而陆时鸣那边,不知是力量的进一步失控,还是针对江阳而来的杀意,他周身骤然爆发出一道环形的火焰,朝着周围席卷。

凤翎最后的防护霎时间被冲破,江阳直面这可怖的烈火,在他即将被火焰吞噬前,他下意识地抬了下手,某种法术本能般的被激发,取代之前的灵力护盾,幽蓝的水流环绕在他身侧,将火焰抵挡在外。

江阳看着这水流,又看看自己的手,愣了愣,像是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水系法术,而且这水系法术似乎还相当厉害,竟然能与凤火分庭抗礼,之前所感觉到的高温与灼痛,在此刻全都消失了。

江阳完全不记得这法术的来历,但他好像又本能地会用,在原地怔愣片刻后,他试探着唤动了一下水流,水流如臂使指,顺服地听从他的号令,在他周身形成保护的结界。

江阳心中一下大定,他再往前走时,步伐似乎轻松了许多,但很快,烈焰又一轮席卷,金红的烈火便如潮汐般一重重涌来,即便江阳有这莫名而来的水法,招架得也十分吃力,但他却在这压力中仿佛窥见了某种希冀,潮汐是时涨时落的,陆时鸣外放的力量也有所起伏,并非他有所不继,他方才对战九婴时所展现出的力量远不止于此,倒更像是一种,杀心与理智的反复挣扎与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