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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81)

“眷顾……”允聿冷不迭破口道了出来。

芮儿听他又开口说话,只以为没事了,忙又笑:“可不是?一件一件哪有不顺遂的?依奴婢看,胤王殿下的婚事直接就延迟三年才好……”

“芮儿!”一声断喝自房内传出,允聿抬眸,瞧见上阳郡主王绮冷冷立于门口。

芮儿吓呆了,回神要跪下,才想起一手仍被允聿拉着。她的神色身世局促,哀求望向允聿,果真就见他淡淡一笑,斜睨看着王绮:“郡主生气什么?我倒是觉得她说得极好,反正都延迟半年了,索性就再长一些,不正合了郡主的意?”

王绮的脸色铁青,气道:“你来干什么?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允聿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拎出这些陈年旧事来,他不怒反笑:“是吗?正好正好,我也不想娶你。”

“你!”王绮伸手指向他,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来。素闻世子是最温厚的,瞧见谁都是以礼相待,也最不会得罪人。且她又是女子,被人当面拒绝,难免促狭羞愤,两眼一红差点就哭出来。

半晌,直至浑身颤抖,指尖冰凉,王绮才憋出一句:“你滚!滚出茗雨轩!”

芮儿忙脱口:“郡主,世子爷是来……”

“你给我住口!”还嫌她不够丢脸吗?

自己的女婢也向着外人,王绮心中愤怒,抬步朝芮儿冲去,扬手便要打。

芮儿是惊窒在了当场,只觉拉着自己的手臂用了力,她整个人被允聿轻易就甩到了身后。允聿戏谑道:“说不过还要打人吗?”

这个男人,分明宫里府上,待全天下女子皆谦和,可独独对她却这般!王绮一时羞愤难当,伸手便想狠狠欲将他推出廊外。纤弱手腕却被允聿一把扣住,他不待她挣扎,径直将她拖过去,用她的掌心贴上他愈合的伤处,王绮忍不住惊叫,他终不再笑,冷冷道:“郡主感觉得到吗?我这一剑也是拜你所赐!”

“你这登徒子!放开,啊,啊——”王绮像是全然不顾他说了什么,只顾惊慌大叫。

南人女子多娇柔妩媚,更是矜持,小姐们即便要人搀扶,也是广袖丝帕相隔,更遑论这样被男子握住手腕。王绮亦是从小熟读《女训》、《女诫》,踏着“三纲五常”长大的,一日里被人连番羞辱,如今还侵犯她的玉体,当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允聿冷冷一笑,松了手,王绮往后踉跄几步,一下子跌在地上。芮儿奔上前欲扶她起身,只感觉她浑身颤抖瑟缩,站也站不起来。允聿居高临下望着,原本对付一个弱女子,他实不该这样,可想起王绮做的事,像他这种素日连与女子争执都不屑的人都压不住怒意了。他一眼看向芮儿,面寒如霜:“还不速速去替郡主收拾细软,这漱安宫她怕是待不下去。岂不知晚上连妃娘娘有没有托梦给郡主,问问郡主为何那样对她!”

这句话犀利冰冷,王绮惶惶抬了头,苍白脸上不见血色,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允聿一字一句狠戾:“你何时与庆王走得那样近?”

先前他冒犯她,羞辱她的话也不过叫王绮羞愤不已,可这“庆王”二字却叫王绮心头剧颤,掌心冷汗俱现,语声也跟着虚弱:“谁说的?”

“木已成舟,谁说的不重要。”允聿压下怒气,薄凉说道。

王绮忽地一改先前骄纵跋扈,仰头哀哀望着面前男子,求道:“此事我可以解释,你可不可以别告诉橖哥哥我见过庆王的事?”

“那就是真的?”

低淡语声自绛色帘子外浅浅传来,竟似一凛北风,将这满园绿意吹残。

王绮失惊之下,猛地回头闻声望去。

撩动着的帘子隐约透出胤王挺拔身形,墨青常服,行龙纨袖,他就这样笔直立在院中望着。记忆中,笑逐颜开叫她“绮儿”的情形骤然碎在了当场,日后,再不会有了,再不会有……

王绮心心念念只想得起这个。

胤王目不转睛看着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失望、憎恨,仿佛在他眼底一看望不见尽头。当年母妃即便是有邀宠的心思收养王绮,这些年如何待她,他全都看在眼里。到头来,竟换得她勾结外人来害死母妃!

他是要一个明白,才让允聿来套话。

空气仿佛也被凝结。

也不知隔了多久,王绮才见院中那玄色镶黄的靴子转了过去,她心下大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出去。用力拽住那越纨裁制的衣裳,急道:“我和庆王没有关系!我没有害死娘娘!”

胤王没有看她,只伸手狠狠扳开她的手,淡漠道:“这些话,你自己去和皇上说。”

*

上三朝时,西北曾有过一个叫“鞥”的小国。“鞥”乃马缰绳的意思,意指那是一个出生在马背上的民族。鞥最后一个帝王荒淫,宠爱一个江南女子笃深。又因那女子名唤“芙蓉”,入了西北总想念家乡,想念闺阁窗外满园的芙蓉花。鞥帝为博美人一笑,命人移植大批芙蓉去鞥国后宫。孰料西北气候恶劣,芙蓉无法生长。鞥帝竟又下旨,命人日日不间断地运送芙蓉,每日更换宠妃宫殿园中的芙蓉花,使得寝殿外的芙蓉花终年不枯。如此劳民伤财,亡国之日自是不远。如今鞥国虽已亡了数百年,可鞥帝以芙蓉博美人一笑的事仍是被流传下来,芙蓉花也被后人视为“帝王宠”。

萧后这凤宫便是南越后宫有名的芙蓉园。

昔日越皇与萧后大婚第二天,越皇便赐了一株芙蓉于凤宫。萧后大喜,干脆命人拔光了院中所有不相干的花,全部栽上各色芙蓉,以示盛宠荣耀。

谁知“帝王宠”,却没能真正替她留住帝王宠,那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光,而后,后宫新宠不断。

争风吃醋不断。

曾有个许美人也学萧后在院中种起了芙蓉花,却在三日后因秽乱宫闱之罪,被废去封号,贬为庶人,赐“拶刑”,活活弄残了手指丢进了冷宫,从此后宫无人敢再种芙蓉。曾也有宫人议论皇后没那么狠毒,至少留了那废妃一命。却只有萧后自己知道,在这深宫中,死才是最终的解脱之法,可许美人,不配。

有风低掠,花香似海。

眼前的醉芙蓉开得正艳,萧后缓缓收回心思,落在芙蓉花上的眸光也从先前的犀利渐渐转为温和。这株芙蓉它奇就奇在花色一日三变,晨间纯白,午时桃红,黄昏深红。它便是当日皇上赐给她的,整个南越后宫只此一株,名贵的很。

皇上虽不至盛宠皇后至今,可几十年夫妻下来,到底是和和气气。外头皆说,帝后和睦,是天下之幸。

唯一叫萧后遗憾的,便是她膝下无子,遍访名医,也仍是未果。她的双眸一闭,罢了,如今她还有庆王。

“娘娘今日不修了吗?”耳畔传来宫婢穆旦小心翼翼的声音。

萧后嘴角扬起一抹笑,睁眼就将眼前一朵醉芙蓉“咔嚓”剪下。宫婢一愣,识趣得再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