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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5)

长黑的睫毛如扇如影,又似半开着的合欢,不过缺了那抹色彩粉饰。精致俊挺的鼻梁宛若鬼斧神工的奇画,跃然出挑。

令妧似从未这般近、这般静地凝视过他,长得像先皇么?

先皇虽是她嫡亲兄长,可惜她幼年长居寺庙,至十三岁回宫,也不过见过他寥寥数面,着实没有多大的印象。

那么,像崔后?

眸中波光微动,她也记不清了。

唯母后的容貌她深深镌刻在心底,细瞧着,像,又好似哪里都不像。

那浓黑如墨的眼珠从来似蕴藏了好多的感情在这里,令妧无端端的,竟又像是在这眼底瞧见四年前的那种疏离和疑心。

“朕真有如此好看?”

轻软带笑的话语凭空响起,眼前的广袖微动,龙床上那少年天子已然半撑着身子坐起来。

令妧不觉一震,眸光从那深邃如渊的黑色眸瞳中收回,竟是不曾发现他何时已经睁眼。她低眉垂笑,鬓角处几缕青丝淌过纤纤手指,令妧低声言道:“是看你又长大了。”

言语中,另有所指。

他看似不在意,盘腿直面着令妧而坐,音色里略略还带着几分慵懒:“姑姑可是朕这宣室殿的稀客。”

作者题外话:第一次交锋啊,猜猜谁赢了?啊哈哈

第三章 少帝02

少帝的声音回荡在帷幔间,轻倦却清晰。

令妧温声笑道:“你不正是等着姑姑来么?”眸光回转,身后红木圆桌上,早已备下瓜果点心,她入内之时就已瞧见。

他的眼眸微抬,瞧一眼面前绝美的女子,利落地翻身起来,随后伸手于令妧面前,笑意沉沉:“看来姑姑有备而来。”

他的话语极轻,正逢外头飞鸟惊起,一阵的“哗啦”声,不细闻,几乎要轻不可闻。令妧只闲适一笑,广袖略抬,纤指握住他修长的手指起身。

逶迤长裾迈过地上的虎皮绒毯,耳畔传来珠帘轻盈碰撞的声响,令妧抬眸之际,见他已经欠身亲自替她拉开了椅子,他的眼底含笑:“姑姑请。”

令妧浅笑着坐下,淡声开口:“这段时间又瘦了,那些不打紧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

他笑了笑:“下面的人哪有姑姑细心?这么多年要是没有姑姑,也没有今日的朕。”他顿了下,扬声叫着“奉茶”。

御侍宫女入内,也不敢抬头瞧,奉上茶亟亟退出去。

“姑姑尝尝。”他倒是先抿了一口,轻阖了双目,像是在细细地回品着。

令妧低头轻呷了一口,不浓不淡,齿间留香,果然好茶。

他依旧笑着:“朕的杨妃说,这还是杨御丞给她的,用了陈三年的雪水泡制,瞧着姑姑的样子,也觉得不错?”

她还未开口,他倒是先提了。

令妧轻合上杯盖,直视着面前的少帝,她的明眸微敛,话语轻悠:“那皇上想怎么办?”

他仍旧品着茶,却是好奇地开口:“姑姑怎的来问朕?杨御丞既是抗旨,那自然是按抗旨的罪名来论处。法纪不严,朕难以服天下。这还是姑姑教导的朕。”

好一句“法纪不严难以服天下”,令妧的眼波微动,少帝的笑容在她的眼前缓缓放大,她略低下头,启唇唤他:“世弦。”

她到底是叫了他的小字。

世弦,世弦,这天上地下,唯她曾经叫过的名字。

他还记得那一年,父皇驾崩,太皇太后秘密召长公主回京,将朝政大事全权交给她的手中。至此,她从不曾再叫过他的名字,从来只是一句生冷的——皇上。

“呵呵——”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手绘粉彩的杯子在指尖缓缓转动着,他的声音带着一抹嘲讽的味道,“朕不知区区一个杨御丞也能让姑姑如此?姑姑此刻,是用长辈的身份压着朕?”

“世弦,我不是你的敌人。”她凝眸望着他,先皇驾崩后,他与她一直敌对至今。可是她不是他的敌人。

令妧的眼底流淌着的一抹真诚叫世弦心头一震,他蓦然皱眉,手中的茶杯竟是握不住,猛地起了身道:“既如此,姑姑何不交出政权,让朕亲政!”

令妧吃了一惊,忙开口:“亲政是迟早的事,只要你肯立端妃的儿子为太子……”

“姑姑是觉得朕不久于人世?”他咄咄地问。

“世弦……”令妧也觉得少帝正年轻,立储尚早,可是太皇太后临死时嘱咐过,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亲政。令妧虽不知究竟为何,但是她也只能谨记在心。

世弦嗤笑着开口:“你终究是和她一道的!”

令妧蓦地起了身:“胡说,你皇祖母她从来是为了你好!”

他敛笑瞧着她,一字一句开口:“为朕好就不会交权于你,不会逼着朕立储,更不会逼疯朕的母后!”

第三章 少帝03

天与地之间,凛冽的风仿佛在清冷的空气里静止了一般,无始无终,自远处肆虐,在心底消散。

从宣室殿出来,大长公主已经立于这清池旁甚久。瑛夕忍不住上前替她披上了风氅,细语着:“公主还是先回吧,这儿风大,您要当心身子。”

谁也不知道方才在宣室殿内发生了何事,众人只道是公主的脸色不佳,便是谁也不敢多问半句。

皇上与公主虽是姑侄,表面上永远和和气气的,可私底下终归是嫌隙甚深。自何时起,这些宫人们怕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低垂的眼睑微微上扬,落于那池中的一抹翠色之上,令妧嗤声一笑,莲步微移,话语已经甫出:“去天牢。”

玉致惊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御丞大人!”

瑛夕也欲劝,只闻得令妧轻声道:“这任何人可不包括本宫。”

那一行人渐行渐远,粗壮的桫椤后,少帝一袭轻软长衫负手而立。中常侍王德喜正凝望着大长公主消失的方向出神,忽而听世弦开了口:“她到底是去了。”

“去何处?”

王德喜脱口问了,才自知失言。欲请罪,世弦却蓦地抬步往前,轻声低语:“朕过钟储宫去看看母后。”

*

镜前的女子着一袭绛色宫装,发鬓斜插着的冰玉簪子衬得她的肤色越发地白皙。粉黛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痴痴地笑着。

世弦定定地在她身后站着,指腹重重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遥想当年母后是何等的风光?圣武帝的最爱,皇储的生母。可如今,谁能把这样一个疯癫的妇人与那惠及六宫、母仪天下的崔后联想到一起?

父皇驾崩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世弦的目光缓缓沉淀。

崔太后抬手稍稍碰着鬓发上的簪子,笑道:“翠络,你说本宫这样打扮,皇上可会喜欢?”

伺候的宫女莺欢有些惶恐地回眸瞧了少帝一眼,见他微微蹙眉,扬了扬手。莺欢忙欠身退了下去。

那抹颀长身影缓步近前,镜中映出了少帝那清隽的容颜,崔太后的指尖一滞,唇角已漫出了笑意:“皇上怎的来了?”她侧过脸,羞赧低笑,“翠络那丫头越发地大胆了,竟也不告诉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