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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冷宫娇:薄凉帝王失宠妃(76)

璇玑哪里还在意整个?只是匆忙摇头,此刻叫她怎么回去?

不自觉地上前几步,她半跪在床前,忍着眼泪,她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他。可是,话还没出口,他却又言:“你不该来慧玉宫,不该来……”

他是苏妃,她是华妃的人,他们八竿子打不着边,谁都知道华苏两妃水火不容。

薄奚珩那骇人的脸色忽而浮现在眼前,璇玑略低了头,只道:“我有非来不可的理由。”她只是不想告诉他,倘若今日他真的救不回来,那么她势必要给他陪葬。而他的身份……呵,薄奚珩怕是还没来得及发现他本非女儿身,她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迟疑了下,颤抖地伸出手去,轻轻掠过他的脸:“易容术?”

他点头,话语悲凉:“只是现在,不能让你看看我的脸了。”他不能将自己那般毫无顾忌地暴露出来。

璇玑没有说话,皱眉细细地凝视着他的脸。没有破绽,丝毫没有破绽!太完美了,几乎完全和他的脸嵌和在了一起。这种旁门左道的功夫璇玑是听说过的,只是一直不曾真正见过。今日一见,果真叫人惊愕无比。

她也知道此刻不方便将他的面具取下来,她不是不懂事之人。吸了口气,她才问:“告诉我,你怎么会成了苏妃?”若非亲眼所见,璇玑一定不会信的。那么骇人听闻的事实啊,不是么?她不信单单换一张脸,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就能堂而皇之地入宫冒充皇帝的宠妃。

她的目光,依旧留恋在他的苍白消瘦的脸庞,眼底流转的,自是不可置信。

胸口一阵难受,他略侧了身,强忍住喉头的那口腥甜,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知道此事不解释,她一定不会走。

“卓年!”璇玑的脸色一变,指腹探上他的腕口,却被他巧妙都避过。脸上的笑有些惨淡,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却一点点地散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竟是幽幽地道:“宫变的那一日,我瞧见了,瞧见你出去……当时权安王的人占领皇宫,宫里早已乱成一片,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怕你有危险,我……我也偷了一匹马远远地跟着。璇玑,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咳,咳咳——”他说得激动,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不要……不要说了!”双唇颤抖着,璇玑怎会不知他看到的是什么?只是每次,她单独想起那日的事情时,仿佛退一步,身后就会是万丈深渊!她害怕,那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靥!

卓年的脸色越发地惨白,他的目光移至头顶那暖色的绡帐上,怅然叹着:“是他……是皇上杀你。为什么,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你那么爱他,为什么……”那次,远远地看见她去见当时的权安王,他就知道了,璇玑是权安王放在先皇后的细作。

他仿佛亦是明白,为何七王爷那么喜欢她,可是她却始终无动于衷。她总说,她是奴婢,高攀不起。

曾几何时,他也为她的话开心过。因为每次,她与自己相处的时候,都比和七王爷在一起来得自在,来得开心。

可是他没有过任何非分只想,因为他只是个太监,是个阉人!

太监,哪里还有感情可言?

入宫那年,他才八岁,还是懵懂的年纪。后来懂事了,他仿佛也没有特别怨恨过他的父亲,家里穷,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和妹妹,实在养不起他们。直到,遇见璇玑。从她十一岁到十六岁,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记不清是哪个夜晚,他恨过那个几乎已经从自己的记忆里淡去的,被他称之为“爹”的男人。如果他不是太监,该有多好?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头顶,微微晃动着的帷帐仿佛变得朦胧起来。眼前女子美好的模样在他的眼里却是更加清晰,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她来给先皇后取药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短短地聊了会儿天。她还笑着说:“公公怎么了?公公就不是人么?”

就为了她这句话,他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他也曾幻想着,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等他们都老了之后,他与她可以在一起。他听闻很多宫中的太监和宫女在一起的事情,对了,他们都叫“对食”。

眼前一晃,似有泪滴落。

他瞧见女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猛地回了神,见她别开了脸。其实他不怕看到她失态的样子,蜀元十一年,她曾得罪当时的兰贵人,整整挨了二十大板,他借送药的名义去看她。那时候她比现在还要狼狈许多倍,可是他都不觉得她难看。

他永远,又不会觉得她难看。

也许这些,她都忘了。可是每一件,他都记在心里,那是他此生最珍贵的记忆。

璇玑将眼角的泪拭去,听得耳畔之人问她:“还爱么?”不然,何以落了泪。

她却摇头,也许此刻更多的,是感动和心疼。卓年为什么会留下来,难道她还不明白么?

十指,圈上他消瘦的手:“这是我的事,你何苦要掺和进来?”

怔住了,那些年,是他会错了意。以为她对他也有意思,可是,他看着她去死,心里的仇恨居然一下子填满了整个身体!那一刻,他才明白,她心里的人是不是自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只装下她一个人。

“也许,我不配,可是璇玑,我能保护你。”这句话,他说得有些不安。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心底,是自嘲的笑。

璇玑心头一痛,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卓年……”

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不必……不必解释。”他是怕她解释,怕她说不要管她的话。亟亟转口接上,“我知道你疑惑我为何可以成为苏妃,又为何那么长时间皇上都没有发现,是么?”

缄了口,定定地看着他,是啊,薄奚珩那样生性多疑之人,怎么会没有发现自己的宠妃居然不是个女子?

他原本想坐起来,可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声音依旧幽幽的,仿佛不专注就会听不见。

“他杀你,还毁了遗诏,我都看见了。皇位来路不正,他也会怕。宫里的人,开始大换血。也包括太医。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大换血可以摒弃一些耳目,却又很容易可以潜进另一些。而我,不过一个小太监,是不会有人注意的。我留下来,想……想杀皇上。”璇玑不会知道,她曾是他的信念。是薄奚珩毁了他的信念,是他让他什么都没有。

“那一次,皇上着凉感冒,佟公公来太医院取药,我就知道机会来了。只是,此事让沈太医知晓了,我以为,那天我就该被处死的。谁知,他并没有揭穿我。我骗他,说皇上害死我的家人,我要报仇。谁知沈太医当即就笑了,他说皇上的膳食都是经过层层验毒才会被送至他唇边的,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其实我也知道,毕竟我在宫里不是一两年,可是,我还有别的办法么?沈太医说,只要我肯听他的,他能助我报仇。”说到此,他眼底的那丝光幽幽地明亮起来,淡紫的唇微微上扬,他的声音依旧很低,“他还说,皇上最看重的是皇位,他若失了皇位,会比死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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