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具有唯一性。直播间的主播也跟文明一样具备唯一性。而一个直播间的消逝，则代表着一个文明的彻底消失。
也许若干年后，这片土地上又会诞生新的文明。但旧去的文明终究已然逝去。就比如我们如今也只能通过考古，过去留下来的文献，来窥探过去文明的只言片语。
就比如我们都称赞的，汉武的气概，盛唐的风流。但流传至今，剩下的又有多少。更甚者，汉王朝的终结，使得这片广袤土地彻底分裂，无数军阀四起，群雄林立。带来的则是百姓的颠沛流离百年。
唐朝之后，直接就是五代十国，更是分裂得彻底。好像见证了盛极必衰，万物都走到巅峰都会衰落这个过程。随后而来的则是重复这个过程。直到近代。
文明想要进步，何其难。
只翻历史书，就能看到无数个封建王朝的尸骸。甚至越是发展越是往后，文明的进度都是停滞的。后人挖出来一些闪光点，比如活版印刷术等等，证明古人的智慧并不低下。
但是这些并没有做到使文明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和进步。而在无数次朝代的更替当中，有许多智慧的结晶干脆直接给你断代了。
就直接给你来个倒退。怎么说？
文明值只有在和平发展中，才有增长的可能。战乱和混乱只会促进它的消亡。
徐方锐对于直播间的未来是悲观的。所以他并没有跟圭小宝说太多有关文明值的事情。也许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至少在不知道的那段时光里，是可以快乐一段时间。
果然，圭小宝并没有想到，他的文明值跌零还会带来的其他后果。他想着国家果然不是完全放任他们为所欲为的，想播什么就播什么。文明值应该就是一种管控的手段。
他还在自己的那套逻辑里没有出来。
甚至还给自己的那套逻辑打了不少补丁。不管什么都能往上套，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无懈可击。
人果然在自欺欺人上面，格外有一套。
圭小宝从徐方锐这里取了些经。同时也知道文明值的判定是没有依据的。根据受众的不一样，得到的结果也不一样。这也杜绝了他抄作业的可能。
大家都要自己摸索。而徐方锐并没有告诉圭小宝自己摸索出来的结果，也是怕在这上面误导他。
这个圭小宝也能理解。就当前得到的信息，对他来说已经很宝贵了。
徐方锐其实对于圭小宝的前景并不怎么看好。并不是他对圭小宝有意见。而是他对整个直播间的未来都是悲观消极的。他见证了太过直播间的消亡。
所以他对于圭小宝是否留在直播间直播这个观点是矛盾的。一方面是想要一潭死水重新有一些变化——
他对圭小宝的好感度很高。他给他带来了一股很新奇的，从未有过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让他着迷，也让他不由得升起了不应该有的期盼。
另一方面是，他不希望这个人因为接触直播间太深，导致彻底陷进去走不出来，从而失去了正常生活的可能。
所以他一直没有跟圭小宝说实话，也是给他留了可以随时抽身的余地。
当知道这件事并不是非我不可的时候，人的压力和责任是没有那么大的。圭小宝并不知道，一旦他开启了直播间，他的命运就已经跟直播间的观众彻底绑定了。
他的影响已经造成了。
而徐方锐也不想让他知道。
之前，圭小宝在知道他说得话后，明显是迟疑了。徐方锐能感觉到他在犹豫。他甚至是希望他选择放弃的。
所以他忍不住敲字问道：“你之前不是打算再考虑考虑吗？这么快就考虑清楚了吗？”
圭小宝之前还旁敲侧击的问，既然是为政府工作，有没有补贴。
他这个时候就说：“没有补贴，你也接受？”
没过一会儿，那边回复就来了。
“那是之前！”徐方锐几乎能从感叹号看到他脸上洋溢的正道光辉。
“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为人民，人民为我！崇高的理想谈什么金钱！庸俗！”
徐方锐最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是这样，像火焰一样燃烧着自己的自我奉献。他好像又看到一只趋光的飞蛾朝着火里扑去。
你跟他说危险，他反倒视之为能够证明自己理想坚韧的考验。
没用。
警告没用，劝诫没用。不撞到一头血是不肯回头。可是失败的代价也未免太高了。
徐方锐忍不住想要掏烟。他想要用烟，用歌曲麻痹自己。沉浸在虚妄的世界里，慢慢的丧失感知痛苦的能力。
他的烟掏到一半。圭小宝那边大义凛然的表明自己的决心后，又不好意思的：“那我今天跳的那个舞……咳咳，应该没事吧？是不是太挑战人的承受能力了？”
徐方锐：“……”他那情绪就像突然被一捧光消融，一时竟然忘记要干什么了。
圭小宝有点小紧张，然后他紧张，话就多。进入了祥林嫂的碎碎念模式。
“本来打算直播打游戏的。但是游戏他们不懂的吧？唉我还得从头教起。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要让他么了解我们，那肯定要从了解我们这个国家起对不对？这么久没接触世界，他们说不定还处在封建的制度下头。
我跟他们说现在大清亡了，国家强盛了。能不能行？”
“话说回来，你们有跟他们讲历史吗？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现在时代变了。主要是我对历史也不怎么精通。历史课我都睡觉去了。”
“不过我觉得吧……这些东西说出来，干巴巴的。不一定能带去什么效果。不如给他们放点真材实料。”
徐方锐恍惚的脑袋突然因为这四个字一激灵。他正要问你打算放什么真材实料。那边就已经发出来一长串。
“放飞机大炮吧，他们并不一定真的能看懂。毕竟这需要参照物对比的。我觉得，给他们放阅兵仪式怎么样？”
“就那个方阵一摆，国旗一扬。哗啦啦的一排人埋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你走来。那气势，绝了。比说什么都管用。谁看谁都震撼。”
徐方锐只觉得心脏都跳得快了起来。
未曾想象的道路出现了。
圭小宝：“你说，可以吗？这个应该是可以看的吧？”
徐方锐觉得嗓子有点干：“……试试？”
“唉，好！”没有心理压力的圭小宝答应得很利索。
回去就把自己收藏夹打开。他收藏了许多阅兵的视频，唉，也就是现在疫情不能出去，否则那不给观众整个国家旅游大全。
拍一拍青藏高原的广袤，城市夜晚的灯火通明。他忍不住想起疫情没来之前去看的林江市灯会展。无数的霓虹大楼用楼身组成光幕，绘制出一片盛世景象。
啊，我亲爱的朋友。我要告诉你，战争已经结束，灾难已经过去。恭喜你，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
这是一个强盛繁荣的国家，也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国家。我们欢迎你的到来，也期盼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