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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182)+番外

就在这时,白茫茫中出现了一个小点,小点越来越近,才看清是只鹦鹉,鸟儿鲜艳的羽毛在雪中更为浓郁。

鸟儿一边飞一边叫着,声音凄楚难听,九婴见状浑身一凉,急忙挥手要拦,然而鸟儿却俯身躲过她挥出的红光。

一头撞在墓碑之上,叫声戛然而止,四周顿时寂静。

这动静将宁拂衣吓了一跳,九婴则捂住红唇,拔腿便要前去,被江蓠一把拉住。

“这鸟活了这许久,已是长寿了,它愿随主而去,你也不必难过。”她拍了拍九婴的背,“走罢,让她自个儿待会儿。”

“江医仙,也不怪麒麟大人,毕竟主人同苏陌一起的这一年,这只鸟全是她来照顾,理应有了情分。”寒鸦张口解释。

九婴摇了摇头,手无意识坠下,阖目道:“罢了。我们走吧。”

几人接连离开,于是死寂一片的苍白之间,便只剩了宁拂衣一人。

她震惊地望着已经死去的鹦鹉,不忍地愣了半晌,默默将一张纸钱放入火盆,火烤得脸有些炽热,而后背又发冷。

远处传来脚踩入雪中的咯吱声,步态沉重,应是凡人,宁拂衣没有动,待对方站定墓前,才开口。

“何人。”她声音低浊。

“你是柳蝶衣罢,苏陌常提起你。”那人开口,声音清隽和煦,她往苏陌墓前放了朵花。

“戚云楼?”宁拂衣嗯了声,“她也提起过。”

“未曾想初次相见,竟是在她故去之时,人这命呐,当真奇怪。”戚云楼语气喟叹,哀伤却少。

她半蹲下来,伸手在火盆前烤了烤,沾着墨汁的骨节分明的手让宁拂衣有些恍惚。

于是她转头看去,捏着纸钱的手险些掉入火盆,女子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轻轻移开。

安抚道:“人各有命,去的人去了,活着的却还得活。”

宁拂衣则死死看着她面容,起初觉得自己定是花了眼,可等阖目之后,那张脸却还是那张脸,清朗温和,总像笑着。

她已经干涸的泪便又开始流了,流得比昨日还要肆无忌惮,几乎是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女子这才有些手足无措,她伸着手踟躇半晌,才拉过她肩膀拍拍。

“这丫头,怎么,还越安慰越哭了。”女子摇头,自然地捏起衣袖帮她拭泪,然而擦了两下才恍然发觉,手顿在半空。

愣了良久,才将手放下,看着宁拂衣出神。

“将近年关了,是寒冷了些。”女子抬眼道,声音沉稳,“不过待年关一过,便又是一年暖春。”

她声音像春日暖阳,抚人心中燥郁,宁拂衣哭声渐歇。

“我应当,不曾见过你吧。”女子也有几分疑惑,轻笑道,“近日许是思绪多了些,看谁都有几分熟络。”

“不曾。”宁拂衣带着哭过的鼻音说,她抬颈吸了口清冽的空气,勾唇微笑。

“我便说,只是眼拙。”女子也含笑,她拍了拍身后一块平整石头,屈身坐下,从行囊中摸出一壶酒,递给宁拂衣。

“喝点暖暖身子,自家酿的,不烈。”她说。

宁拂衣拔开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流过喉咙,她闭了闭眼,红着眼眶笑出声。

“骗到你了。”女子冲她挑眉,随后接过酒壶往口中倒去,“此情此景,我颇想吟诗一首……”

“别吟了,最讨厌那些酸诗。”宁拂衣说着夺过酒壶又灌了几口,辣得颤了几下。

“啧,不懂赏读。”女子竟也毫不介意,在她背上轻拍。

宁拂衣看着女子的脸,开口道:“背着背囊,你要去哪儿?”

“岐国,这鬼地方老娘不愿待了。”女子掂量着酒壶道,“马车停在山下,待送行了苏陌便走。”

“岐国,好地方,适合你。”宁拂衣点头。

她沉默片刻,又道:“我能否,问个问题?”

“说。”

“若你往后有了子嗣,而她算不得好人,平凡普通,没有天赋,没有本事,你还因她而蒙受大难。”

“你可会后悔将她生下?”

女子杏眼扫过宁拂衣,了然似的搓了搓冻红的双手:“你说的,可是你自己?”

宁拂衣惊讶于她的善解人意,于是默认。

“我这般放浪形骸之人,还会有女儿?”女子笑起来,随后认真思忖,“十年换一擦肩,百年换得同船,既能成母女,那便是几世修来的缘。”

“普通又如何,灾祸又如何?世上最多的便是普通人,而灾祸是天地给的,天地即是众生,怪到一个人头上,太不讲理。”

“而且我相信我的孩子,无论再苦再难,都能像风中劲草,虽会枯萎,年年复生。”

宁拂衣咬唇笑,她扭头看向皑皑白雪,掩饰眼角湿润。

“莫要感动,这话我同苏陌也说过。”女子洒脱起身,往手上哈了口气,“时辰不早啦,我要走了。”

她转身往雪中踏了几步,却被宁拂衣拉住斗篷,便又转回身。

宁拂衣嘴巴张了张,才道:“你很像我一个故人。我能,抱抱你么?”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好意境。”女子笑笑,忽然冲宁拂衣伸手,二人上前一步,紧紧拥抱。

宁拂衣眷恋的闭上眼睛,心里有块一直空缺的地界自发填补,恢复如新。

“好了,再会。”女子放开她,没再耽搁,转身离开,她步伐蹀躞,却没一会儿便隐没入风雪。

雪又飘下了,宁拂衣笑着抬头望。

再会,娘。

再会,宁长风。

她回身面对墓碑时,眼中脆弱不再,替换成了平静的坚毅,左手召出追魂烛,右手拿出冻得瑟瑟发抖的栀子花。

花朵好像知晓一切似的,没再和她闹脾气,而是沉默着往她指尖蹭了蹭。

宁拂衣的鼻尖滑过绵软花瓣,深深记住它的芳香,随后阖目施法,比雪还要洁白的光点破雪而出。

在接触空气的刹那间,光点无声爆发,亮得人睁不开眼,亮得天光都失了色。

与此同时,盛放了栀子花三十年的琉璃盏咔嚓碎裂,栀子花膨胀百倍飘入半空,花瓣淡作虚影,上抚天,下顶地,光点尽数落入花心。

古老的歌谣自天空降下,如同众神低吟。

宁拂衣颅内顿时传来刺痛,她默然跪倒在雪中,捂着脑袋咬牙,忍受灼目的光望向半空,看着花朵化作寻常,朝天边飞去。

歌谣更加清晰,像为花朵送行,宁拂衣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墓碑前,意识模糊。

有人在远处喊着她的名字,宁拂衣含着血,蜷缩身躯,无声大笑。

褚清秋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

这日天象大异,四海八荒都降了雪,就连干旱多年的大漠都被冰雪覆盖,众仙门紧急聚众商议,却发现已然沉寂多年的紫霞峰霞光大作,像为六界点起天灯。

一夜之间百花齐放,繁花于大雪中盛绽,其景诡异,多日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