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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乐师(14)

晴阳转过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墨凡,叹了口气道:“一边是比我的命还重要的人,一边是我器重的手下寻找多年才相遇的亲弟。墨凡啊墨凡……你怎能让我如此两难?”

墨凡一听,当场又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哀求着。“墨凡该死,斗胆恳请主子留他性命,赴汤蹈火墨凡绝无二话。但求您看在墨凌自幼被恶人逼迫,并非他所愿的份上,留他残命一条……求您……墨凡求求您……”

晴阳仰头望着破晓晨曦,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玉诀,放到墨凡掌心。“你去吧!传我命令,留墨凌一命,我这话……你可明白?”

墨凡微微一愣,随即会意,惨白着脸道:“明……属下明白……”

墨凡躬身离去,朝阳浮出云端,金光洒落于地。

晴阳叹了口气,苦笑。“都说暗夜无情,却只是未到情动之时。熙宫……你会怎么做呢?”

岭南——

辛轩奔波数日几乎未曾歇息,若非为了要救出洛熙宫得面临一场恶斗,这才勉强逼迫自己用膳就寝。

他持剑来到一处残破的城隍庙,庙外还有一枝竹竿撑起的黑旗,风一吹,破旧的黑旗便随风抖动,彷佛下一刻就要连旗带着竹竿给吹跑。

这里虽然不算是人烟罕至之地,可至少这残破的城隍庙,恐怕除了乞丐或是躲避突来大雨的人之外,不会有人往里头多瞧一眼,或是多注意一分。

人性的盲点,有心人的宝地。

黄泉地府行事神秘,委托的人只要带够银两,去各处挂着黑旗的城隍庙,便可与联系之人搭上线。只要你给了银两跟人名,没多久,就可听到自己想杀的人被索命使勾魂夺命的消息。

辛轩走入城隍庙内,掀起一处地砖,取出内藏的一卷册子,上头记载的是最近的任务。见洛熙宫的名字也在里头,委托的人名叫晴阳,是这个月初三所接下来的交易。

之前逼问过小七等人,得知冥王下令生擒,是因为据说洛熙宫与暗夜交情匪浅。

虽然奇怪一个丝毫不会武艺的琴痴,怎么会认识暗夜这种行踪神秘的江湖中人。但无论这消息是否属实,又或者只是江湖谣言,冥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要从洛熙宫身上得到些许线索。

冥王逼问人的手段,自己打小便亲眼见识过的,洛熙宫此番被索命使擒去,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是废人一个。

胸口扭绞抽痛,辛轩坚定地凝视着天空,掌力微吐,手中册子化作片片纸花,顿时风起,黑旗飘扬,纸花飞舞。

黑山——

黑山不黑,但山势却陡峻、险恶万分。

除去险恶的地势之外,黑山其实放眼望去花木遍地,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

百年以来,累积无数人的努力,期间也夺了不少人的性命,可开通出来的便道,也仅通到了黑山的半山腰。

虽然黑山有天然形成的通路,却是沿着崖壁婉蜒而行,仅容一人勉强贴着山崖缓步前进,倘若脚下一个落空,下头便是绿树茂密的山谷。

山谷有多深,没人知道,只晓得不小心跌下去的人,再也没上来过。

可人们不知道,沿着这崖壁,有着无数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孔,各个指头般的深,而且孔内光滑,绝不扎手。

看似不入眼的小孔,是通过这天然障壁的唯一法门。

插指入孔、凝神提气,即可不着实地,轻踏而行。

只消稍稍有些功夫底子的人,半炷香内即可通过险峻山壁,穿过天然蚀成的洞穴,通达山后。

山后不再险恶,却是一处颇为宽阔的平地,百花齐放、虫鸟啁啾。

忽地,峭壁上掠过一道人影,速度之快,宛若鬼魅,奸险的地势如履平地,片刻之间,人影已通过天险进入洞穴,直达后山。

山后,小七背倚着山壁,洛熙宫一袭素净白衣,盘腿席地而坐,腿上搁着一具普通的琴,凝神闭目弹奏着“双飞”。

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惊得小七与身旁十余个索命使从优美的琴音中回过神来。

一见来人,纷纷惶恐地双膝落地,恭迎地喊着。

“师父!”

来人有着一对锐利寒冷的眼眸,眼角那饱经风霜的刻痕,鬓散白发,鼻端微勾,只见他淡淡地应了声,趋步走向盘坐在地上的洛熙宫。

“凡尘乐仙,果然不同凡响。琴艺精湛,胆识也不小。”

琴音骤止,洛熙宫淡淡一笑,推琴起身。“在下不过是个琴痴罢了!”

此人即是那令武林闻风丧胆的冥王,神形枯槁、气息阴森,宛若地狱罗刹从阎罗殿来到人间。

冥王开口,声音有如尖石砥砺,粗糙刺耳,冷冷地说:“老夫也不废话,说!你与暗夜究竟有何干系?”

洛熙宫拂袖拍去衣服上的尘灰,微笑地看着他。“我与暗夜,比父子还亲、比兄弟还近……”

“情人?”

“也不算是,不过……我在乎他、而他也在乎我。”

冥王冷冷一哼,不耐洛熙宫满口废话,身形未动,却有一股无形之气卷起地上石砾直扑而去。

洛熙宫依旧神采俊雅,表情未变,足尖一挑,挑起地上的那具琴,左手持琴、右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顿时立起一道无形的墙,石子打在墙上,全部化作碎屑堆落在地面。

冥王仰首狂笑,“这招‘暴雨惊雷’果然不同凡响,老夫久仰了——暗夜!”

一句暗夜,骇得其余人等莫不直眼瞧着洛熙宫,为擒凡尘乐仙,小七等人早在乐楼四处潜伏月余,竟没发现洛熙宫居然会武功,而且功力深厚。

这等心机、这等城府……眼前这人便是那与黄泉地府对峙多年,传闻中暗夜飘香的两位首领之一——暗夜!

隐藏的身分被揭了开,洛熙宫依旧风度翩翩,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说:“在下奉命行事,黄泉地府之人,除归顺者外,一律杀无赦。不过久闻前辈大名,今日一见,也算了结在下一桩心愿。”

冥手眸中精光爆射,“尔等小辈,好大口气,老夫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活着走出这黑山。”

手一挥,十余名索命使将洛熙宫层层包夹。

刀光闪动,白衣穿梭其中,在招招必死的险境之中,东西游移,却无半招能沾上白衣的边。

百招之后,包围住洛熙宫的人墙渐渐露出了破绽,原本伫立激战之外的小七,立即飞身切入,递补了破绽的缺口。

冥王注视着激斗的中心,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人站立在洞口,目光微变,阴鸳一笑。

而就在冥王分神望着洞口的当下,原本包围洛熙宫的人,刹那间改变目标,合力冲向冥王站立之处。

乍变忽起,没想到手中的傀儡也有叛变的一天,一个错愕,连连退了数十步,冥王突然屈身横腿一扫,十余人猝不及防,双脚一蹶,瘫软在地上,腿骨尽折。

十余个索命使软倒在地,不顾腿伤剧痛,一着地,随即翻身滚向四周,像是早已预料冥王会如此破解阵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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